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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塔希提

[原创] 纪实知青小说连载:《青青白杨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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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18 16:50 | 显示全部楼层

朋友的点评很认真,也很中肯,既有褒扬,也有批评,非常感谢!能认真读它,而后再给予评论,确实很难得。所以要感谢您。既然发帖,当然欢迎任何评论,包括批评。可能我的解释很苍白,但是实话。我绝对是非常业余的作者,所以不论章法的场合很多。对于这一段往事,写出它,是一种愿望,也是一种感慨。因文字水平局限,可能拿专业写作技巧一衡量,便相形见拙了。所以,请读者们见谅。只当个过去发生的故事听听吧,年轻人没有我的经历,更多的能从中了解中国近代历史中某个局部地区的小侧面小插曲。
欢迎朋友的批评指正,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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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18 16:51 | 显示全部楼层
同舟 发表于 2014-1-18 16:00
作者说的不错,读到这里,感觉出来了,是流水帐。

是的,绝对的流水账,也是我曾经的生活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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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18 16:53 | 显示全部楼层
同舟 发表于 2014-1-18 16:04
伙计:我们说小说属于记叙类体裁,一篇小说构成要素为: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发生的原因、事件发生的经过 ...

哈哈,可能会再次令您失望了。没有您说的那么专业,,只有 我曾经的故事,但要说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发生的原因、过程和结果等,应该还是有的,只是写得不够专业。假如您觉得这不是小说,我甚至可以改掉,不写“小说”二字,可以写成回忆录或者故事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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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18 16:56 | 显示全部楼层
同舟 发表于 2014-1-18 15:55
在网络上  ,特别是论坛里  一般的说,回帖是一种交流,而这种交流一般的又是正面的,很少有人从不同侧面的 ...

补充一下:绝对不会只为一片掌声与喝彩,所以朋友们想说什么,尽管说,包括您,说得非常好,帮助我提高,我应该感谢您和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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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18 17:53 | 显示全部楼层

《青青白杨树》

23


    与收麦季节比,插秧后不用打场,所以相对感觉好点,只是浑身疼痛,在水里泡一天,手脚表皮很难恢复,抓破了还会溃烂。我想,这恐怕就是我们要向贫下中农好好学习的地方吧。他们也是人,不也一样水里泡一天吗?这样一想,心里便感到好受些。

    老队长在抢割河湾地麦穗时受了风寒,一直卧病在床。可他病中还关怀着我们,让队里给我们划一块水稻田。这块地非常好,很多人家都想争要而始终没有得到。按照规定,生产队每口人可以有二分的自留地,我们四人加起来应该有八分地,而这块地是六分大小,还差二分地。老队长把它划给我们知青,其他人家也没话说。老庭爷帮我们犁好耙好,再放水浸泡,由我们自己插秧和日后的管理。现在,我们的插秧水平越来越高,所以这块地的秧苗长得非常漂亮。我们经常站在自留地前,欣赏着自己的那点私有财产,大家玩笑着说,我们也算是有产阶级了。

    七月流火。

    高温天随之而来,不给人们丝毫的喘息之机。大田的插秧算是过去了十来天,可旱粮的夏种也得跟上去。需要种的旱粮很多,必须根据田地的情况,决定种高粱还是种山芋,或是种上黄豆、绿豆、豇豆、芝麻、棉花。

    这段时间,活儿很杂,主要都是为种旱粮做准备。收割过的麦田坡地多半都会起陇,浇水,再插上山芋秧。种高粱就简单多了,只要细细耙好地,直接把种子撒到田里即可。芝麻也是一样,撒播种植。而其他豆类、棉花只能在耙好的地里,用?头刨个小坑,再把种子点进去。

    天热干旱,水很金贵,必须想方设法从远处引来,再用长绳子两边拴住水桶,俩人拽住,合着拍子,一起用力,把装满水的木桶带上来,倒进水沟。水会顺着水沟,流淌到每块田里。这种方法叫做“斛水”,这也是当地最普遍的引水方法。在没法引水的地方,只能用人工挑水,一瓢瓢地浇。所以,水是最大的问题,是最费时费力的活儿。

    无论干什么活儿,我们四位知青都能很快就学会,而且干得绝不比村人其他人差。只是夏天的蚊虫,日夜叮咬着我们,全身无处不是大小包块,被抓红抓破,流出黄水。没有特效的药,只能靠俊生从家里带来的小药箱,有什么药,便涂什么。我的双腿起了无数的包块,最后变成无数的脓疮,严重时,脓疮溃烂成洞,直到半年后的冬季,才渐渐起痂。至今小腿外侧,还隐约可见当年的疤痕残迹。

    可是,最致命的还不是浑身包块的痒痛,而是疟疾。这里的方言叫做“打摆子”,也叫“打皮汗”。蚊虫叮咬后,将疟原虫传至体内,潜伏期一过,便发作起来。每次打起“摆子”,都会先浑身发冷,压上几床棉被,也止不住浑身发抖,差不多半个多小时的发抖过去后,随之而来的便是高烧,而且是一场比一场严重。

    “打摆子”多半是隔天一场,很少有每天都发作的。我“打摆子”是隔日的那种。起初的第一、第二场,还能坚持住。一旦“摆子”退去,还能照样下地干活。大家一起过日子,工分一起挣,谁会偷懒在家休息呢?可当我打到第三场、第四场时,便身不由己,即便发冷和高烧退去,也会浑身发飘,腿肚子发软,走路恍惚,心神不宁,根本没有力气再和正常人一样干活。可是,不干又怎样呢?总不能待在家中闲着,烧锅做饭,都是轮流值班,何况“打摆子”的并非我一人。

    其实,对付“摆子”,必须用奎宁,这才是特效药,但我们这里的医院,居然连这种普通的药都很紧张,去看病,医生验血后知道你是“打摆子”,顶多开点退烧药。这种治标不治本的药,根本解决不了问题,甚至在最后的时刻,当高烧接近40度时,这种退烧药片,完全不起作用。因此,当我“打摆子”到第六场时,人已经完全神志不清了。

    思文的妈妈恰好这几天来看儿子,顺便帮我们烧饭做家务。看着我烧成这样,刘妈妈非常心疼,于是大家当机立断,让我在停歇发作的第二天回家,但没有人陪伴我,只能是自己走十八里路,摆渡过河,坐公交车到大通,再转乘火车回家。

    从早上出门转辗一天,昏头昏脑的,真不知路上怎么熬过来的,最后在天黑前到了家,而且是一敲开门,便晕倒在地。等我醒来时,外婆早已泪眼憔悴地陪了我一夜,妹妹也懂事地用小调羹喂我喝水。当她们知道我只是因普通的打摆子,由于没有药治疗而被拖延折磨成这样时,格外地难过。
    天一亮,我们便去了医院。在医院里,化验血后,医生给我打了奎宁针和退烧针,还开了些口服药。终于,在本应该打更严重的第七场时,可怕的疟疾被止住了,没有出现那种彻骨的寒冷和接踵的高烧,只是略微烧了些,连三十九度都没到。

    这场连续的疾病后,我的健康虽然一时受到了很大程度的损害,但终究是年轻体壮,抵抗力强,不久便恢复了常态。倒是因为小半年没有回家,我发现外婆的背越来越弓,头发也越加发白了。妹妹前不久因顽皮而摔断了胳膊,此刻也得以恢复,外婆没有告诉我们,肯定是怕我们担心。我能理解这可怜的一老一小,所以在家里多住了几日,直到七月下旬,才赶回生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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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19 18:30 | 显示全部楼层

《青青白杨树》

24


    回到生产队,思文妈妈已经回去。我们四人又言归正传,还是照样出工挣工分,照样轮流烧锅做饭。

    队里按照分配方案,给我们四人做了午季结算。每人领到一百斤左右的麦子,但由于刚来时,老队长为我们买肉买油,花了队里的钱,同时我们烧火用了队里的麦秸要算钱,所以到头来,每人还得给队里十九元钱才算结清。我不知道这种算法的来历,但既然是队里算的,一定有它的根据。
    此刻的我们,非常怀念老队长当初关怀下的日子,可惜他老人家经过那场与洪水争夺麦子的恶战,身体受了风寒,发作了肺结核,一直卧病在床,队里的事物一直由刚复员退伍的邵有礼和会计邵云风帮忙照应。直到八月老队长离世,邵有礼这位青年汉子才正式接任了队长一职。

    老队长走的那天,我们全队停工,为他送行。他老伴早已过世,一生四个儿子。老大在外任职,是个县团级干部,老二早年生病亡故,只有老三邵云庭和老四邵云新在身边。可能是因为离得太远,或者工作上离不开,直到老人埋进黄土,都没见到老大回来。全村男女老幼,都深陷悲痛之中。我们四人一直受老队长照顾,自然也和村里人一起,沉痛哀悼这位慈祥而善良的老人。
    邵云新的那位小新娘陈淑玲,哭得像个泪人儿,怎么劝都劝不住。我知道,在邵老四打骂她的时刻,每次都是公公出面喝骂住方才解脱。老公公这一走,就等于没了保护神。我们都很同情这位农村小媳妇,为至今还残存的封建婚姻和家庭暴力而感到不平。

    由于农忙,同学之间来往也较少,不但其他队的同学很久没见到,就连后陈的几位大姐也不大见面。老大佳如与严大宝自然会找机会碰头,严大宝总到我们这里蹭饭,还骗我们说她能搞到紧缺的肥皂火柴,可以帮我们买,可我们交给她买东西的钱总是一去不回,虽然钱不多,却也让人心生不快。村里也有人在议论着严大宝的故事,那几个光棍汉还经常戏谑佳如:“严大宝,我俩怎么搞?”

    后期农活稍微闲些,小农场的葛长江、顾德昆倒是隔三差五地往这跑,不知哪来的神通,还把他们生产队仅有的一斤地瓜酒酒票打了酒拿来,在我们这里喝。我们四人自然要去集上买点像样的菜,不然可惜了那珍贵的酒。

    李圩大队那边,可能就算跟东黄的三位男生来往密切些。这不但因为离得近,还由于章本午、于红岭喜爱乐器,可以为我们枯燥而艰苦的农村插队生活带来片刻的欢乐。章本午的小提琴拉的非常漂亮,而于红岭却拉得一手好二胡,他俩的合奏更是出神入化,让我们这些乐器盲目瞪口呆。西洋乐器与民族乐器合奏,还真新鲜,倒也算是一种创意。于是我拜于红岭为师,学起了二胡,先从简单的曲调学起,一直到凑合着拉《江河水》。这段日子,大家过的平淡而快乐。至少有饭吃,有活干,还有业余生活的调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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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9 20:54 | 显示全部楼层
下乡的那年我读五年级
走的时候兴高采烈又蹦又跳 盼望着快点到那个新奇的地方
当到了晚上的时候 屋子里昏暗的灯光 黑乎乎的泥墙 屋外黑压压的漆黑一片
前一天晚上的喧哗顿时消失
我躲在角落里偷偷地抹着失落的眼泪
。。。。。。。。  
那个景象被勾引出来了 {:1_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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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0 09:55 | 显示全部楼层
浅愚 发表于 2014-1-19 20:54
下乡的那年我读五年级
走的时候兴高采烈又蹦又跳 盼望着快点到那个新奇的地方
当到了晚上的时候 屋子里昏 ...

五年级,那是够小的。城市再怎么样,都比乡下强,反差太大,加之现实与想象中的差异,所以会黯然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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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1 10:12 | 显示全部楼层

《青青白杨树》

25


    夏天的泥河,当洪峰退后,河水又变得温顺起来。低洼的河湾地上,腐烂发黑的麦秸倒成了天然的有机肥料。土地被深犁之后,黑色的腐殖质全都被埋在土里。此刻的土坡洼地,绿油油的庄稼长势喜人,每次我们去锄草浇水,都会为庄稼灾害后的重生而高兴。

    泥河,是村里人夏天洗澡的地方,当然也是喜爱游泳的我们的天然游泳场。可是,最初我们并不知道,男人和女人在泥河里洗澡,有着一种约定俗成。错过了约定的时辰,就会闹出笑话。男人是收工后天黑前洗澡,女人则在天黑后才能下河。

    第一次,当邵云新走在洗澡的男人堆里,问我们怎么不去洗澡时,我们全然不知,都准备着天黑后去洗。等晚饭过后,天色渐渐暗下来,我们带着换洗的短裤和毛巾肥皂,打着赤膊,光脚往屋后的泥河湾走去。

    老远处,便听见人声,肯定有人在水里嬉戏玩耍。我们大声喊着:

    “喂——谁在那里?我们来了——”

    没想到,这一声喊,水里竟没了动静。皎洁的月光下,明明看见有人头在晃动,怎么听见我们喊声,却无人响应呢?我们正纳闷,只听见一个孩子的声音:

    “你们别过来,等我们洗好你们再洗。”

    哈哈,还有这种事情。凭什么你们能洗,我们却要等。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不懂规矩。不管他!

    老大佳如打头,我们四人一溜烟跑到河边,东西一放就往水里跳。一边游,一边想离近点看个究竟。月光映照在水面上,隐隐约约可见水中有大约十来个人头,却一声不吭地泡在水里。俊生问道:

    “到底是谁?再不吱声,我们就过去打水仗了。”

    这一声,可不得了,水里的人头,“哗”地站起身来,露出半截白花花的身子,同时伴着一阵女人的嬉笑。我们这才知道,原来水里的全是女人和孩子。

    我们吓得半死,拼命地往岸上游。后面的声音追上来:

    “胆小鬼,不是要跟我们打水仗吗?干嘛跑呀?”

    又是一阵女人的哈哈大笑。这笑声,分明是一种胜利者的挑战,弄得没见过世面的我们几个小青年灰头鼠脸,狼狈不堪,活像《西游记》里被盘丝洞蜘蛛精戏弄的唐僧。一上岸,捡起东西就跑,似乎后面有鬼追上来。一口气跑到知青屋,才松了口气。我跟在后面,听见思文他们三人笑得咯咯响,不知所措。

    佳如问:“看见没?”

    我说:“看见什么?”

    俊生哈哈大笑:“什么都行啊!”

    思文笑指着我说:“看来还是老小好,什么都不懂,什么也就没看见!”

    其实真的什么都没看见。那一瞬间,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是眼前突然出现了女人,在月光下朦朦胧胧,能看清什么呢?但毕竟是我们违反了村里古老的游戏规则,大晚上跑到泥河边,以至于后来被传到村里,成为那些光棍和妇女们最大的笑料。

    当然,人们都知道是我们懵懂无知,队长邵有礼也特地嘱咐,夜晚后,是妇女洗澡的时间,千万别去那里,还善解人意地说:“不碍事,不知者不为过嘛!好歹大家及时发现了,没闹成误会。今后多注意点,记住:除此之外,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夏天的夜晚,男子汉不能进村到谁家的屋里,因为妇女们都在家,而且大多是光着上半身子的,图个凉快;女人们不能到村后场地去,那是男人光腚睡觉的地方。”

    真是奇怪的风俗,让我们长了见识,我和俊生也由此心生出一个恶作剧的坏主意。

    尽管我们表面上没有干涉严大宝与佳如的恋爱来往,但却一直心存芥蒂,特别是严大宝对我们屡屡说谎,糊弄佳如,让我们咽不下这口恶气,总想找机会报复她一下。队长的话,启发了我们,我俩觉得机会来了,于是商量着,让严大宝出出洋相。

    一天晚上,大家都在场地上乘凉睡觉,我和俊生回屋拿东西,碰见严大宝来找佳如。俊生告诉她,佳如就在场地中央,叫她自己去找。她一点也没怀疑,她也把俊生和我对她冷淡当作习以为常。可当她走到场地中间时,我们“啪”地把场地的大灯打开,于是,横一条竖一条白花花的身体,全都赤条条地暴露无遗,把个严大宝“哇”地吓哭了起来,转身就跑。那些汉子们见此却哈哈大笑,一边笑,还一边喊着:“严大宝,我俩怎么搞?”。

    佳如知道是我和俊生干得坏事,气得跺脚直骂。我也觉得这玩笑开得过火,只好让他骂几句出气。谁知佳如却较起真来,说非去找大队书记评评理。思文一旁劝说着,一边也批评我们事情做得不对。我们情知理亏,只好向他道歉,表示再也不干这种事。这样,佳如才渐渐气消,但至少在一个月内,不大跟我们说笑。

    严大宝也在佳如面前哭闹,说她丢不起这份人,以后再也不到后邵来了。对于后一句话,我们偷偷地乐,包括思文在内,除了佳如,谁也不欢迎这种骗人精。佳如最终也没有和严大宝继续谈下去,而彻底地断了线。那是在之后的一个月,严大宝以家里急事为由,一去不回,还卷走了佳如仅存的一点钱,直到第二年开春后,才现身生产队。佳如回去找她几次,她都不见。此后的佳如,心如死灰,彻底地认清了她,再也没去找过她



点评

奇怪的乡俗,哈哈,似乎我们没有,女人很少下河洗澡的,只有男人和孩子  发表于 2015-10-26 0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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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2 10:06 | 显示全部楼层

《青青白杨树》

26

    暑天终于过去,秋凉渐渐到来。

    秋收前,队里在后邵与后陈之间的农田,选了块一亩多的地,给我们盖起了新房子。按照知青政策,我们插队时每人的安家费,至少有一半要用到盖房子上来。每人0.3立方米的计划木材,早被队里买回,堆放在仓库里,现在盖新房可以派上用场了。

    新房子所用的土坯,是就地取土,用木模制作的,我们四人都参加了盖房子的劳动。制作土坯前,先要把成堆的泥土加水和稀,撒上切碎的麦秸,再用牲口蹄子反复地踩踏,直到均匀一致。在踩踏过程中,人也不断地翻铲,使之更加均匀。和泥结束后,我们将泥巴铲至木模里,揣打结实,再把木模轻轻地取出,一块整整齐齐的土坯便成型了。经过几个太阳的晾晒,土坯变干,又大又结实。就这样轮番地做土坯,一直做到够用为止。

    大嘴馍在用牲口和泥时,还曾经有过一回扳倒牛的精彩表演,让我们大开眼界。之前我们就不信,你大嘴馍再有蛮力,怎么能把牛给扳倒呢?原来,黄牛的力气在纵向最强,而在横向却是极弱的,因此他就利用了这个力学原理,成功地硬把一条大黄犍活生生扳倒摔在地上。

    盖房时,最热闹的要数上梁了。当一根根杉木被地上墙上的人合力吊起,架放在两扇墙之间时,就算是有了屋梁。此刻新房工地上一片欢呼,大伙儿把事先准备好的鞭炮拿出来,一阵噼噼啪啪,青烟缭绕,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惹得前后村里人都跑出来看热闹,孩子们也跟着喊着叫着,一派喜气洋洋。

    屋梁搭好,便要铺高粱秸编的芭芭,用铁丝固定在梁上,上面从屋檐到房顶,一层压一层地铺设厚厚的麦秸。这种草屋可谓冬暖夏凉,是这里世代相传的民居形式。无论村民还是社屋,几乎无一例外。

    新的知青屋盖好后,我们每人一间。四间房间虽然互不相通,但中间的隔墙却很简单,几乎就是高粱秸变成的篱笆,然后两面糊上泥。泥巴开裂后,从缝隙里可以看见隔壁。每间房子的门为单扇,门头上还有个空格子,用纸糊起来算是挡住风。我住在最东边一间,我隔壁是俊生的房间。  佳如住在最西边那间,思文跟佳如和俊生是隔壁。起初,每人屋里都有一套锅灶风箱,但没有使用,只是共用我那间里的锅灶。好在除了床之外,都没有什么家具,最奢侈的恐怕就算是队里给我们每人配备的简易吃饭桌凳了。

    新房子门前除了留有一片十几米长、三米宽的空场地外,那块被用来盖房子的地的其余部分大约有二分地,作为我们种菜的自留地。加上原先队里给我们的六分水稻地,每人也有按照标准配备的二分自留地了。可是,有了地,种点什么菜呢?各人意见不一。原本应该每样菜都种点儿,好变换花样吃,可眼下到了秋季,也没什么菜好种。最后,还是组长思文做主,从集上买来萝卜种子,开始种起了懒人懒办法的萝卜。

    一场秋雨一场凉,秋天的庄稼也开始收割了。首先是山芋,接下来是各种豆类、芝麻和棉花,最后才是水稻和高粱。

    收山芋的季节,是最热闹的日子。全村人几乎都来到山芋地,先把山芋藤子掀起,翻到一边,然后套牲口用犁划开山芋垅,又红又大的山芋即刻从泥土里暴露出来,被犁断根须的山芋滚到一边,那些更多的是一棵根系上挂着几个山芋,煞是可爱。

    我们的任务是把山芋从泥土里扒出来,放置一处,然后由他人运送到仓库,或者干脆就在地里田边用刨子刨成片,撒在刚收割的泥土上,任凭太阳晒露水打,直到被晒干收回。

    孩子们跟在大人后面,捡拾那些掉的小的断的或没被发现的山芋,这被称作“倒山芋”。这样所得的山芋,虽然不大,却也不少,而且不需交公,可以拿回家。因此,“倒山芋”成了孩子们的专爱专属。

    山芋收后,除了当场刨片的山芋,立刻分给各家各户,因为山芋不易保存,而且容易失水。每家此时都会挖山芋窖,将吃不完的山芋窖入其中。我们四人也分到一大堆山芋,每天都拿它当饭吃。因为麦子早已吃完,水稻还没接上来,能有山芋吃,已经不错了。开始吃时还很新鲜,觉得好吃,至少比高粱面好吃吧,但后来,越吃越难吃,越吃越吃不下。每餐必吃时,饭后腹部胀气打嗝,还会泛酸水。所以,到后来,宁可饿一顿,也不想再吃山芋了。

    山芋越收越多,也就越分越多。吃不完的山芋,如果不谨慎收藏,很快就会腐烂变质。按照队长的意见,我们在每人屋里各挖了一个山芋窖,足有一个灶的大小,半人深。这样,我们就开始拣最好的山芋,按照乡亲们教的方法,配上麦秸,一层层地放置在山芋窖里,最后盖上厚厚的麦秸,加上一个木板盖。剩下的山芋,就留作平常吃。
    一个秋季,生产队给我们四人分了四千多斤山芋,想想都可怕。山芋多,就意味着细粮少,因为五斤山芋算作一斤稻子或麦子。果然,秋后分稻时,我们每人只有一百多斤,当然还有高粱和其他豆类。可惜那年我们的屋子是新盖的,屋内湿气大,地下水分多,挖的山芋窖都渗了水,好端端的山芋大都腐烂,不但吃不成,还要花工夫把烂山芋清理出去,挖土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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