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惟楚有才五。 惟楚有才 十多位天南海北的朋友,坐在长长食案两侧,语无伦次、嬉笑怒骂地宣泄着。酒喝得并不多,我估计哪怕开怀畅饮,也不可能像方才在球场里的呐喊、拥抱那样,一浇胸中块垒。 韩瑞峰突然提议,要举杯致敬长沙这座城市。他和苏东是中学同班,中国体育传媒界最奇葩的一对西安兄弟。苏东解说完比赛,赴完一个约会,又赶到我们这一桌,上来就嚷嚷着要喝白酒。 西安犹在眼前,可是上一次国足在西安的世预赛,我只能写出一个《西安,一切都好》的标题。那场比赛,配不上西安这座伟大的城市。西安犹在眼前,可是上一次国足在西安的世预赛,我只能写出一个《西安,一切都好》的标题。那场比赛,配不上西安这座伟大的城市。 长沙是我的家乡。我却早有了文人式的矫情和懦弱,因为家乡变得越来越陌生和遥远,哪怕我身处其间。 “长沙这地方,还是有湖湘文化的独特,”老韩掉起书袋来,一套又一套,不提升到哲学高度,誓不罢休,“在这样奇特的城市里,激发出来的热情和玩命劲头,别和我说和这里的文化没关系。” 与真正的文人交流,其实很累。我不知道苏东这么多年,和他中学的班长天天斗嘴,是如何支撑下来的。对于长沙,我没有老韩这种接近迷信的信任。我仍然觉得我的家乡,太嘈杂太急切,太蛮横太享乐。但这样一场历史性的胜利,就能发生在长沙。 或许只能发生在长沙。 湘楚之地,湖湘文化,对于生的欢庆、对于死的礼赞,楚辞是记载之一。生命于此,有生灵、神灵和亡灵。死亡不是终结,更可能是一种升华。老韩念念叨叨的向死而生,莫不是和长沙这座城市、和湖南这片地区,有了形而上的巧合? 我的家乡故居,在山腰小径行走10分钟,就能去到岳麓书院,书院门联:惟楚有才,于斯为盛。 六。 路上行人六。 路上行人 于大宝进球时,我根本没看清楚球是怎么进的,是谁进的。 那一刹那,就知道吕健中拍打着我,我回头看吕座那减肥有效、却尚未消肿的大脸,那种喜悦和开心,在山呼海啸声中,格外应景。 我们终于见到进球了。我们终于见到进球了。 从沈阳徒步6公里走过大桥,到西安的秋雨萧瑟,到塔什干的无所事事,再到不见春风的春城,看了半年国家队世预赛,我和吕座一个进球没见着。上个月一起去英国,进球多如麻,可那和我们的国家队有什么关系。 从71分钟开始,我和王静变成了摇头族。当倒计时停留在90分钟时,这摇头也是多余了。 苏东说他最后10分钟是站着说的,“浑身在发抖”。苏大嗓到了夜半喝酒时,嗓音未见嘶哑,看来哪怕兴奋过度,依旧克制着职业底线。不过他告诉我说,最后补时2分钟,他听到身后看台上嚎哭的声音,他听到身前看台,长沙球迷用方言呐喊的声音。苏东听不懂词语,“却完全听得懂意思!” 球员谢幕、退场。我看到场地里的赵迎军老哥,和冯潇霆拥抱在一起。我想起西安那一战过后,当天夜里,老赵拉着我和“桃花眼”宋昭毅老师,如何讲述他的辛酸。 冯潇霆当时没有流泪,此后据说一直没能收住。这泪水,比淅沥春雨更畅快淋漓。这群人,已非吴下阿蒙。 我们经历了多少?里程表上,的确是万水千山。可这样的万水千山,山重水复,有太多苦难和沮丧,今夜一球了之。我们经历了多少?里程表上,的确是万水千山。可这样的万水千山,山重水复,有太多苦难和沮丧,今夜一球了之。 半夜醒来,反倒是疲惫低落,因为要走更远的路,中间倘若没有疲惫,那反倒就不正常了。正因为这是值得永久铭记的胜利,反倒需要我们用更长的时间、更细密的思量,去回顾品味。 我没有预订去伊朗的行程,但我和所有人,都会延续着这一段已经开始,就不会停滞的行程。 我回到家乡,给父亲扫墓。父亲从不是足球迷,对我从事的行业也了解不多。但这种心满意足之后的疲惫失落,我想他能够理解。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继续行程。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继续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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