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的记得那是76年,毛主席逝世那年。年仅10岁的我,远离家乡、远离妈妈,独自跟着父亲在油田的一所小学上学。 还记得那是秋天的一个下午,放学后的我跟几个要好的伙伴一路说说笑笑,走过一片盐碱地,向远处的那片芦苇荡走去。 走在比较狭窄的苇塘小路上,晚霞金色的余辉洒在毛茸茸的苇穗上,凉爽的秋风拂过,芦苇齐刷刷的卧向一方,不知是谁折了一把苇穗,向空中一抖,哪雪花状的苇絮铺天盖地洒落在我们头上、身上。伙伴们个个效仿,你一把,我一缕的在头顶上让苇絮飞舞,我们边蹦边跳、边走边唱、边说边笑,歌声、笑声遮盖了苇叶的唰唰声,响彻在苇塘的上空…… 直到广播里隐约传来开饭的音乐声(一直跟着父亲住单身宿舍、吃食堂,每到上班、下班、开饭,广播里都会有不同的音乐),才猛然醒悟,此时的我们已远离了家的方向,伙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的掉头朝家的方向跑去。 当我满头大汗、气喘嘘嘘、狼狈的跨进门槛,碰到的是父亲那严厉的目光,我赶紧放下书包,胆战心惊的坐在饭桌旁,桌上的饭菜用碗扣着,父亲严肃的说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低着头,瞅着脚上那泥水斑斑的鞋子,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我……我去找鱼食了。” 父亲年轻就喜欢养花、喂鱼,那时家里正喂着几条鱼,鱼的饲料是水沟了捞来的小虫子,我知道父亲经常去,所以灵机一动就编了这样一个谎言。 父亲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先去把衣服、鞋子换了,我去热菜。” 心存内疚的我,顺从的换了衣服,重新坐下吃饭。父亲跟以往一样,把菜里仅有的几片肉夹在我的碗里并嘱咐我:放学后早点回家,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时间久了,家长不放心,走的离家太远也不安全(那时的油田处处一片荒凉,芦苇、野草、盐碱滩是油田的特色,居住的人家、单位寥寥无几、少的可怜),还有就是养的花、喂的鱼不要你来操心,你只要把自己照顾好,多放些精力在学习上,我就放心了…… 父亲越是对我关心,我心中越不是滋味,可我却始终没有勇气承认。 此事一直到我结婚后有了孩子,在一次与父亲谈到孩子撒谎的问题时,我才对父亲坦白了这件事,父亲呵呵一笑:“其实,我开始就知道你在撒谎,知女莫若父。你的眼神告诉了我,我没有把事说穿,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自尊心,我要让你在亲情中感受到爱,从爱中认识错误、改正错误,你现在也是做妈妈的人了,在对待孩子的教育问题上,很多事情都得注意……” 是啊,正是那份爱、那份没有责备的亲情,维护了我的自尊、认识了错误,使撒谎的毛病得以改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