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人说,你生在北地。我却总想象那年的长安,而你当正正是那时的长安少年。
你会常记起长安的红楼吧,每每再用丹青来援助你的记忆。那时层峦峰岭般的高宅大院,你站在其间笑着俯瞰,却不知你的漫不经心之下,有多少卑微的目光要跨越过多少级台阶才容觐见。
那时,有人轻踏着软缎鞋,着一身素白镶裘边的厚衫,走进你的目光里,从此,那里住着楼院深处葬花的人儿。那人笑如水色,至清,那人笑若桃红,临盼。你的手不在水间,不在枝头,而是攀着宣纸上的红楼,抵在那人的身前。
我曾将狼毫笔饱蘸,努力用墨字垒砌出长安里的黛瓦泥墙。可是,想来总是抵不过你心中的城池。
那里的城墙瓦片之上,有色如檀红或如青眉,围着墙罩着瓦,守着那座不倾的城。那城里还住着一个你笔端吐纳的粉衣挂钗的纤姿人儿,手间扬着逢季的花,裙袂扶摇风上,鬓髻微堕。那时,红尘里有种心思,叫宁愿倾城,只因有个人,她叫倾城。
长安里,长传一曲,是你的指间常弹弦唇边常横笛,那也是她最爱的律。初见时,她以此指间当锄,犁过你少年的耳畔心田。世间的女子,有时会成为最好的花农,无意间会垦植出一地无法铲除的心事吹且生。
我在今时的一书里枕着那时的长安,在字间追寻那时的长安迹。你是那长安里为落瓣而伤的少年,更以少年身姿着阔袖朝服行于朝堂间,那时你手持的牙笏与腰际的镶玉同色。你有散发拂背时,也有束冠轻绾。你在那袭青蓝衣之上染了诗文寻佳人,你也会在铠甲声声的蛮荒里出场。你独坐幛里看彼时,我隔着尘纱想你的是年。
墨笔间把想象恣意放逐,我看到你腕间悬着红线,坠着蝴蝶的花结,身后是长安的花座。我想在笔间偷偷换取一点胭脂墨,铺染那人一袭红裙舞衣,弹一曲良人未至的琵琶怨。与你刚刚好逢时,一笑花靥,便有了整个长安的繁华。
我每每以仰望的角度看向长安,希望时光以飞鸿之姿告诉我,你的佩剑仍锋,你的华服越发雍容,你的佩玉亦至尊至荣。如果你记得那年的长安,那么,请你告诉我,那一场花嫁,是不是我字里安排的少年与花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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