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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云天白

[原创] 草菴漫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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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8 15:55 | 显示全部楼层
《荒地》与《无题》

  初读冷盈袖二作不久,便让我感受一份非常微妙的味道。
  这份味道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姿态和想法呢?就我个人的观感,我以为是一份安静,一份守望,更或是一份等待的姿态。在大家都易懂的空间里,单纯地完成自己的一次经历,一次情感的波动。它姿态朴实,从容沉静,与尘世间的喧哗持有一定的距离,是一种来自于平凡而又真实的生活,一种草根的姿态和想法。但是它出入市井,出入庙堂,宁静冲淡、自有境界,甚至于一些喧哗和物质都不能掩盖,唯自延绵不绝。
这也是我向往的诗歌,平民的、生活的、意境无往弗届的诗歌。
比如《荒地》,我反复读了几遍,对它的宁静淡雅地打开“最多的是狗尾草,成群成群的,在风里摇着”,依旧赞不绝口。
  而初读时,我总对“成群成群的”感觉不舒服,觉得抑制了之前“最多的”的有效发挥。但反复读后,却觉得这是最贴切的,也最容易打开读者关于“摇着”的画面联想。可以想象,在一望无际的土地上,白白的毛茸茸的草随着风摇啊摇着,真的有一种旷达的美,让人想起“风吹草低见牛羊”。
  但我不是很满意之后的叙述,“蝴蝶翻飞其间,雀鸟低低地擦过去/又擦过来,擦得那些绿色淡去了很多”。“蝴蝶翻飞其间”,这句从画面和联想考虑都是中规中矩。但联系后面“雀鸟的擦”,文本的意象就显得略微失衡,尤其是对“绿色的淡”真得是抑制住了。
  最满意的是“还有些植物,我只会用方言轻轻地叫”,这句应该是全首的点睛了。此时,方言两字联系到题目的《荒地》之称,尤显意味深长。而且,就我个人的阅读观感,觉得此时就可以收尾了,后面的“不知是它们听见了,还是认出了我”在此处显得有些说透了,颇有些画蛇添足的味道。
  而对于第二首《无题》,我总觉得三个“盖上来”之后,蓦然用“爬上来”,不仅造成文本观感上的枯燥乏味,而且连之前排比积蓄的张力,一下子冲垮了。如果这里斟酌一下的话,那本首可以称得上自然辽阔了。

附二作与小记:


荒地

最多的是狗尾草,成群成群的,在风里摇着
蝴蝶翻飞其间,雀鸟低低地擦过去
又擦过来,擦得那些绿色淡去了很多
还有些植物,我只会用方言轻轻地叫
不知是它们听见了,还是认出了我

无题

整片天空都是黑色的
我没有什么话要说,低头走着
真想躺下来啊,就算一秒钟也好
乌云盖上来,叶子盖上来
厚厚的泥土盖上来
喃喃的虫子爬上来
谁也不必找我
想发芽时,我自然会出来

题外小记:

  上午约摸九时许,在作协论坛里看到新出的《浙江作家》封面图片及目录,颇有些感慨的。犹如前些日在若缺读到商略兄的《白菜赋》等几首作品,想如此佳构却未见于如《浙江作家》等本省刊物,唯觉心有大憾之。如是说也,甚至忆起杭州文联刊物《西湖》,曾经偶读几期似觉诗歌佳作不多也。而几许年来结识之杭城或同省诗友,亦不见其佳作载于上,更独为所谓“文化杭州”亦或“文化浙江”叹息几分许。余为杭人,亦是浙人,但见浙刊眼光凋零如许,怎不哀而叹息乎。悲而浙江枉称文化大省,然或为散文小说大省乎。
  而前些日衡水友人霜与余闲聊,言及亦是浙省诗者冷盈袖,推荐其作朴实简明,温润可感。然是说也,偶见其作不足以品其之深,故余亦为悬疑未决。唯是疑时,闲步于新浪博途,至重庆子衣居,忽见其载盈袖之屋,遂此访之。聊读几页,颊口余香,拣其二作速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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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8 15:56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多时候,我经常在思考中存有一份犹豫的念头。譬如现在,我准备挑选几首诗进行较深的阅读,并准备留下一些废话式或亦是怀念式的文字。尤是说也,我对于现代诗歌是存有一份敬畏心的,真正的敬畏心那种。这个具体表达在我在阅读诗歌作品时,会很自然地观摹作品的具体表达,作品在内质鲜明的同时,它的文本所承担涵阔化的表达。涵阔化的具体意思是指,诗歌作品的形是否与它的质相平衡,两者之间更加完美的相互依靠和衬托。就在上个月,诗人杨晓东在其文中提到:“世游是一个非常注意诗歌技艺的人,有自己独到的诗歌观点。所以,我读他的诗歌,找毛病似乎愈加困难,但是惊心动魄的东西似乎也少了,让我感觉他入道了,被人教化了。”这样的观点或许能得到很大一部分人的赞同,但就我的观感而言,觉得世游的注意还不够,他最近的作品表达还是处于一个繁复的阶段,既使世游在诗歌观感上已经达到或抵近“连描摩也是多余的了”的境界时。
诗歌在网络发展固然有其大利的一面,比如降低发表门槛,各样的思潮宏流底现,一派生机勃勃之势。但从诗歌发展的长远以及与欧美同期的作品横向比较,不得不得出一个较为失望的结论,即网络诗歌的绝大多数作品在文本的具体表达上是空泛的、苍白的、甚至于倒退至不如八十年代朦胧诗的水准。无论官刊民刊,其刊登的作品可以说八十以上是千人一面的表达,其作品技艺是远远落后于“浮在山巅的那群人”。再跟上一句痛快的话,也可以说成仅是八十年代的仿制品。
当然,在提出当代诗人在对诗歌技艺不着重甚至于倒退的同时,我个人觉得当代诗人在诗歌作品的思想方面、内质方面,甚至于所表达出来对社会的关切、对个人生活的美学尊重,以及对当前作品环境的担当情怀,是潮起纷涌,其高度与宽度都无愧于二十一世纪这个时代。

A

我经常在想,老国生活在一个怎样的环境中,他的阅读和他生活中的关注与我们相比,有什么具体的不同。因为很多时候,我总是把他想像成一位在山上蹈空而坐的诗人。
不想像他一定长袍绢冠,但肯定是居处有暗香浮动。比如我刚读到他的《燕山之二》和《托尼娅》,里面的香泽缭绕横斜,象一枚流星划过我此时的窗楣。
坦白地说,《燕山之二》给予我的感想虽然仅是两句诗: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但我想仅是这两句的意境和联想足以让读者品味志峰这首诗的宽阔。
而《托尼娅》这样的作品,我觉得志峰在表达上失之略简,仅是这样的叙述无疑会抑制住读者更加宽阔的联想,美中不足之。


◎燕山之二

我不是第一个在这座
城楼里撒尿的人
几百年前一定有一个
挽着发髻的
士兵站在这个位置
撒出同样绵长的一泡
那时延着这道山岭
一定爬满了长城
作为士兵,晚上他
可能就睡在这里
起风时想起妻儿还在远方
手里绞动一截枯草
而白天的景致大致相同
雾气笼罩群山
我们都无法看得太远

2010.08.03


◎托尼娅

托尼娅说完就
转身走向海水
阳光在她的后背上跳跃
如果我不写下这句
就会不记得谁是托尼娅
那天下午阳光在
每个人的后背上跳跃
直到我一觉醒来
看见陌生的老人坐在对面
手里摆弄着一把钥匙

2010.08.03


B

开始观注晓旭,起缘于在某份刊物上我与其隔页而居。因为我是极少有荣幸在纸刊上发表我那些非主流的低趣味小诗,所以每一位与我相邻的诗者,我均会不厌其烦地搜索他们的其他作品一读。而前段时间,在其博客上读到《给外祖父或不提云烟》的一组,内心颇有触动。尤其是对于这一组里的《给外祖父或不提云烟》,我甚是为其作品中流露的宽阔而细腻沉潜的内质吸引。相比较我今天读到的这首《农历七月十五》,《云烟》那首在表达上无疑要成功许多。

但作为一个读者,我亦不得不承认晓旭这首《农历七月十五》在作品的内在承质上是宽阔与潜厚的。只是在创作的表达上,与其他诗者较为成功的几首同题材作品相比较,这首在角度上没有新意,在手法上也没有新的承载。虽然晓旭在作品虚实的平衡上,把握非常老道,全首的几个转折处没有留下较大的痕迹。尤其是其间的“你知道这时并没有风”这句,转承上下尤显功力。但我始终认为“要我絮絮叨叨...飘游”隔在“曾祖母和外婆是缠过小脚的”与“曾祖母满族的发髻盘得很高...少言寡语"之间,是全首显得潜沉不足。而结尾我亦觉得稍赘了些,不如到“爱我的人/请坐上银色马车”即收。


◎农历七月十五



这一天,我渴望见到的一些人
会在火光中
在四通八达的路口回来
有的乘着马车,有的则步行
曾祖母和外婆是缠过小脚的
要我絮絮叨叨
念完她们的好,几行清泪后
小猫看见她们透明的身体
飘游。你知道这时并没有风
曾祖母满族的发髻盘得很高
衣袖宽大,外婆面孔白晰
少言寡语
月亮很白很大
阳间的热,越烧越紧
爱我的人
请坐上银色马车
把灰烬留给我
此夜冷过所有的夜,雪花开满田野

C

刚读到诗人杨晓东这首时,我的手指情不自禁地为自己点燃了一根烟。如果回顾我对于他以前诗歌作品的印象,我会惊讶地发现晓东在本首中出现了极其微妙的转折,这份转折的感受可以与我前段时日读到李敢的《天亮回家》。只是李敢的《天亮回家》这首给予我的感受,大部分是在作品语言的表达方面。《天亮回家》几乎抛弃李敢以前作品表达手法上虚多于实的表现,而且在语言上真正做到了自然、准确、贴切。而晓东的这首不单是语言上微妙的转折,还体现在作品的内质流露一反晓东以往豪放爽朗的姿态,反而转成更加内倾。我们在阅读本首作品时仿佛可以细品静静的湖面下有力的水涡。叙述自然贴切,用语晓畅通达,具体的表达手法类似于白描却不是白描,一别04年开始流行的那种冷抒情。韵味更深入,联想更宽阔。尤其是结尾,“两只小鸟正站在床头/叽叽叽叫”,猛然升华了内质。这样的表达,在当代诗者的作品丛中亦是不多见的。只是要提醒一点,要尽量减少介词在本首中的功效,使得本首作品的“形”与“质”相互依托相互升华。




[决堤]



河水漫上来
应该是在半夜
因为醒来我
发现自己夹在院子外面的树桠上
正正好好
占据了原来鸟窝的位置
而我居然四平八稳
并非浮在水面上
而是躺在木板床上
两只小鸟正站在床头
叽叽叽叫

D

认识灿枫兄有段时日了,也读过认识其以来他几乎所有的作品。自去年起,一直存有一个写篇废话式的对其读后感念头,却因为时其时彼的不凑巧因素而渐近渐远。这几日,恰逢闲余,昨日刚刚参加野外诗群的一个活动,我的思维亦是在一个头皮兴奋的发散期。今晚,我甚至微笑着在Q上与其及其他几位友人言之,这几日写作不在状态,无法把阅读到细微的感受与你们分享。
犹是说也,当我打开灿枫兄在传灯录网站所贴的《八月诗存》,一种欣喜很轻轻地流遍全身。而最让我惊讶与欣喜的是其中的两首——《暮光下的田野》与《玻璃上的旅行者》。记得在一年前的彼时,我亦是在09年的《九月诗存》中如此回复,“再少一些成品词/再多一些节制/再多一些弹性/多好”。那时灿枫兄的作品给我最大的感受是内质清新用语畅达,唯是缺乏临门一脚的那种冲击力。可以说彼时,我是甚是感惜于其浪费了许多敏锐的创作感触的。只是在今晚读到这两首时,我有一种为其拍桌的念头。
其实,这两首篇幅尤短的作品最初呈现给我的仅是两个萧条怅然的画面。但当我细读到“它们应该不会/超过四周的同类”时,我开始有些惊异。虽然“超过”这个词用得略为普通,如果是我会选择用“高于”,“高于”在这里的定位可能更符合主题一些,也略沉潜与庄重一些。比较起“超过”这句,我更回味结尾这个“也分不清孰高孰低了”。简洁有力,一下子拔高了全首。
相较于《田野》虚实交构的沉潜,《旅行者》简略的几笔,宛然一张清爽的白描。叙述层次渐渐递近,这样的表达手法好处是原味涌现,缺点是需要结尾的点睛。灿枫兄这句朴实无华的诗行,在这里却是再恰当不过了。但再一次回顾《旅行者》的感受时,我对第一二行不甚满意,觉得有失单调,没有更好的完善在整首中的作用,让作品没有再进一层的饱满下去。



《暮光下的田野》



秋收后的田野,夕阳过多地照耀着坟头上的青草
要不是有人在地下撑着,它们应该不会
超过四周的同类。夜幕悄悄降临
慧春再三回头,也分不清孰高孰低了



《玻璃上的旅行者》



白天,轻易就能看见窗外那棵梧桐
到了晚上,玻璃就涂上了一层铅粉
慧春能看见的,除了那张无限靠近的脸
就是那双细长的眼睛了——
如果离开一些,她看到的就是一块普通的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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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8 15:56 | 显示全部楼层
燕园书屋忆诗踪


  以前,一直有一个极深的念头,就是抛弃红尘中的俗事,静下心来在燕园的书屋好好读些日子。但从自己修完在北大的学业后,已经少有在京旅居如此之多的日子了。所以,这个念头随自己南北漂泊了好多年。近些日子,恰巧因为一些学习事务旅绊在京。在每日做完必修的学习事务后,自己就搭给我们上课的教授车顺风去燕园。一般每日下午四点多去,呆到约九点再坐公车返回。行间感觉饥饿了,就嚼咽些随身带的面包和清水。如此往复多日,却乐之忘彼。
  昨日,有幸读到洪良诚先生主编的《北大诗歌》一著。在掩卷的同时,自己却闭目回味了很久。这份回味,更让自己不知不觉从燕园返回到六里桥的暂居小屋,才缓慢地平息了下来。犹记得不久之前,自己和江城的一位友人在某晚曾谈到的:友人曾提到他写诗,总是把自己的思考和诗里的意象合在一起。他的这番话,让自己颇有感触。那时,自己正应邀在师大做一个闲散的客座讲师。在讲课的空间,自己对学生们提到了一些诗歌的概念。当时除了把友人这番话引申的同时,更引用了王国维先生《人间词话》中隔与不隔的阐述。而当自己问起学生们读过什么诗,他们回答,“读不懂”或“读过志摩、席慕蓉和汪国真等”。甚至于在自己提到郭沫若、艾青、何其芳、戴望舒更或北岛、顾城及舒婷等人,大都是摇头说不知道的。
  对于诗歌,自己一直认为是整个文学体系的基础和支撑点。没有诗歌对语言和文字表达手法上的探索,诸如小说散文等体裁在技巧溶合上最起码要后退很多年。尤其是90年代以后,没有诗歌在口语化散文化等的探索,很难想象现代散文和小说等的处境。尤其是散文,语言技巧上根本没有突破前人的范畴。当我们想起散文大家时,一般就会想到三四十年代的大家(或许更早),比如梁实秋、朱自清俞平伯两位、林语堂、周氏兄弟等等。他们的语言表达,几乎都是在文言和白话相结合的技巧基础上的。所以现代散文要突破,现代诗歌仍旧是先锋。这个不单是中国如此汉语如此,其他国家其他民族其他文字都是如此。
  因此,在自己当时听到学生们的回答,心情是非常失望的。这让自己不禁想起了上个世纪树人先生发起的呼吁“救救孩子!”写到这里,自己也提醒我国的教育工作者提高对文学教育的注意。似乎这么多年来,教育和文学已经成为了两个毫不相干的体系。为什么学生们有“读不懂”的抱怨?为什么社会上受过高等教育的很多人,甚至文学界里不少人对于诗歌提出种种偏见?而很多坚持把诗歌作为对语言和文化提升的诗人,反而被说为哗众取宠和脱离众人?这所有的一切,都提醒我们,文学的启蒙必然从头做起,文学和教育不能脱节。惠特曼曾经有一句话,伟大的读者造就伟大的诗人。引申在此,再也恰当不过了。所以,自己理解高卢的友人约瑟夫在谈到欧洲诗人的热爱和激昂,比如叶芝、里尔克及普鲁斯特等等。因为那里不会愚蠢地以发行量或读者量作为文学价值的判断标准,那里也不会出现韩某之类的小文人,写了一些通俗的文字就沾沾自喜的,仿佛天老大他老二了。
  话说到如此,自己亦是想起在网络中相遇的不少诗友了。他们的理想不高,更或是只是为了心情的表达而写诗。但这些,却足已为之让我感动。在如今这个时代甚至在所谓“诗坛”被经济和人情充斥的时代,这些诗友的坚持精神无疑是文学领域一盏明灯般的存在。为此,自己没有理由为诗歌悲观,为汉语的未来为中国文明的传承悲观。因为中国有很多很多的人生,已经被这样的坚持精神照亮一辈子。


07年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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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8 15:58 | 显示全部楼层
淡淡的芬芳

━━━ 读赵小波《在故乡》

  仅是下午,这个城市刚刚下过雨,虽然八月,空气中却还弥散着些微凉的气息。塔可夫斯基曾在《雕刻时光》中说:“艺术的目的便是为人的死亡做准备。”如是我闻,这话说得真好,而我宁愿把这句话误读成对诗人的某种诠释。诗人唯一可能的存在形式,就是不断地创作,即使这种存在置入某些哲学家的目光里是毫无意义的。而小波兄却认为,“诗歌应该是写作者自己也不可名状的一种生命本能,与梦境有关,是源自内心并且忠实于内心的极致语言。而诗歌写作的过程,便是将梦境再次展开,并且由虚幻导向真实”。
  他也是这样在创作中体现他的观念的。比如此刻,我的电脑屏幕上展开了一首小波兄的诗歌《在故乡》。
  对于每一个诗歌创作者而言,打开世界的方式以及如何呈现,是非常重要的。小波兄本首短短的十五行,有语言、环境、心境、动作,还原了当时的场面,对材料的处理和对节奏的把控的确独特。“这里是我最安静的世界/每一张笑容里/都藏着一个母亲”,这里进行了适当的艺术处理,没有拘泥于之前细节的表述,我们甚至于可以感觉到,或者可以说是在似是之间。
  很多诗歌创作者和评论者在谈到诗歌时,往往注重提到意象和语言的关联。记得几年前曾经和之道兄提到过这个问题,我个人觉得诗歌只提意象不提具体的细节,往往是不充分的。把生活中原始的质感提炼出来,往往要比苦心构造意象来得深刻和引发共鸣。而在小波兄的《在故乡》里,读到“说话时喜欢看着我的眼睛”以及“见我沉默下来,便起身给杯子里续水/把电风扇向我更靠近一些”时,有一种蓦然的酸楚涌上来。而这种酸楚,恰恰是小说白描手法时细腻的表露。在诗歌的文本上,读到小说这份精炼而且不动声色的刻画,我想任何读者都不由不发出一声细小的叹息。应该说,一首好诗给读者的阅读过程和体会往往是立体性的、多角度的,而刚刚两个细节的刻画,足以改变我们对一些诗歌语言和周围世界的感受,既使这种状态是极其微妙或不自觉的,它也不得不使我们修正原有的经验和对世界观的观感认识。
  很多诗歌创作者的作品往往是将生活进行静态的一些概括,但缺少生活流动的质感。而生活本身,恰恰是动态的。如何将动态的、即时的生活传达出来,比如小波兄的这段“顾左右而言他,给我说今年的收成/说最近的坏天气,说邻里的短长/偶尔也打听城里的事情/但仅仅局限于青菜的价格/或者孩子是否长高了”。从一般的写作意义上斟酌,这段是小波兄以诉诸具体事物和细节呈现的叙述方式,从人的本源生存状态出发,真实面对个体生命所处的孤独处境,不回避日常生活中庸常以及凡俗,这是作者对于自己当下真实的生存形态一种流质般的自我体认和表述。而作者对千姿百态、繁复的直观形态进行感性了简化,并斥诸语言的具体体现,他也已经把读者的目光引向了阅读体会的无限延伸和可能性。
  严格地说来,小波兄的这首作品虽然在某种程度上给我带来了翻复嚼读的快乐,其整首诗结构紧密,语调低缓,在语言表面的流畅中,恰到好处的张显了内在流动的质地。但我也不得不承认,这首文本具备的内涵不够丰富。就像我之前所言及的,一首好诗给读者的阅读过程和体会往往是立体性的、多角度的。小波兄在本首的创作表达中,应该再深地挖掘一下,尤其是后半部分,从“这里的每一个动作/都与我的心跳息息相关”开始,有些仓促地收尾了作品。
  窗外,黑夜正在慢慢降临,有人走过,在喊“晚饭要吗”,清晰可闻。我却越来越感觉到来自诗歌的温暖和呼应,那些鲜活的分行文字,正散发着淡淡的芬芳。
  

在故乡

   文/赵小波

爱我的人从不善于表达
说话时喜欢看着我的眼睛
顾左右而言他,给我说今年的收成
说最近的坏天气,说邻里的短长
偶尔也打听城里的事情
但仅仅局限于青菜的价格
或者孩子是否长高了
见我沉默下来,便起身给杯子里续水
把电风扇向我更靠近一些
我心怀感动,却不敢流下眼泪
这里的每一个动作
都与我的心跳息息相关
这里是我最安静的世界
每一张笑容里
都藏着一个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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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8 16:13 | 显示全部楼层
记一个叮当响着的下午


━━━ 读《深如秋天的钉孔》后感



  我看见我旋转着,被一面镜子吸收。
  --题记
  
  近些日子,天气蓦然冷起来了。或许因为时常头痛的因素,精神反而比之前一段日子亢奋、活跃了许多。犹想起去夏住院时,捧着一本钟书先生的《七缀集》,自然而然的耗费了我一些清静无为的晨昏。它几乎让我把书页翻旧,捻皱,却依然感到集里词句的新鲜和清晰。没有电脑,没有工作,整日对着窗外波平如镜的西湖。无为、清静,我整个成了仁和闲散的人。
  正是那段日子,也让我同时回顾了一些熟悉名字的诗歌作品。而有些诗歌,读过以后就无法忘记,或多或少留下一份较为鲜明的印象,让我偶尔牵挂,总想为这些不错的作品做点什么。或是说,我会觉得不做点什么就欠着它什么一样的。有时侯,这种感觉甚至可以持续几月、一年或更久。当然,这样的经历不会很多,但一年总会碰到那么几首。比如我一直喜欢先发老师的《与清风书》,经常想在自己的陋文中引荐一下,哪怕仅是粗糙地谈一下自己的阅读体会。
  而在前些日子,我的兄弟风筝在聊天时向我推荐了一首《深如秋天的钉孔》。应该说,这首诗歌是我07年读到印象最为鲜明的作品之一。有些遗憾的是,当我写下这些时,我依然不清楚是谁的作品。
  第一次读到这首诗时,是在一个热闹且又仓促的场合。当时,是和几位友人在百无聊赖地谈论一些身边的诗歌作品。但在乍粗读它后,我的心里好象突然就安静了下来,窗外屡禁不止的汽车噪声也蓦然消失了。如此沉寂了好一会,我才在谈话里浅浅地说了些自己的感受:“语言简洁、凝炼、厚重、质感,具备生活图像的本体特征,诗歌的叙事性与抒情性水乳交融,成功地领悟了冷抒情艺术里比较难得的精髓,是不错的一个”。之后,我就一直惦记着这么一首仅短短十五行的诗作,并把它留在文档中存了起来。最近几日,我甚是认真地把它读了几遍。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琢磨,思索,品味,然后默然许久。
  我仿佛看到作者站在一个空旷的下午,犹如诗歌中所言,“在一个有风的,木牌子/叮当响着的下午”,独自一人品味一些感慨。感慨自己的渺小与微弱,“而我揣怀着低微和谦卑/执著而又不忍靠近”;感慨时间的空旷和岁月的无情,“像我年少时候的那枚桃子/缺少汁水”;感慨一些虚无与寂寞,“记录下的文字,已经难以辨识/难以让后来者扑捉到蛛丝马迹”;还有一些来自心灵深处的隐隐的疼痛,“说出我深如秋天的病疾”,“我一言不发,沉默良久”。
  我总是认为,一首好诗需要厚实的内在承质具体承载。诗意的表达,某种程度上在于把真善美由生活的口袋剪贴到文学的口袋。而这首诗歌,我无法把它仅仅理解为那是作者对他自身的勾勒,我宁愿让它是对大多数都市青年生活现象的一幅速写。尽管作者仅仅较为含蓄的表明自身的思想,但诗歌已经告诉读者一切。它自然而然地剜进了读者品味生活的内心深处,或许更是时代的深处。而且,既使我随随便便的引用作品中一个句子或几个句子,都感觉是在试图挖掘出思考的隐藏面,随即使之呈现于让读者感觉阅读晶莹剔透的层面。
  而再一次回顾全首时,“我一直试着从侧门而入/小心翼翼的打探,冥听/看那些发绿的果实,以低缓的光晕呈现”,这是让我乍读就感觉喜欢这份独特的宁静之处。朴实简洁的语言,藏着逻辑思维闪耀的潜在光芒。这里的“试着”、“小心翼翼”、“打探”等等,形象鲜明立体,非常生动地体现了“我”内在思维上一个妥贴的在,并且巧妙地为读者显示了一幅精彩的画面。
  然后,作者的笔触轻轻一转,“像我年少时候的那枚桃子/缺少汁水,它在第一场战役中/记录下的文字,已经难以辨识/难以让后来者扑捉到蛛丝马迹”,从之前隐构的工笔转换成山水写意的动态叙述。在这里,“缺少汁水”、“难以辨认”到“蛛丝马迹”,淡淡的叙述中抒情渗透,有如羚羊挂角,了无痕迹。如果仅是粗略地把上述两段当成构思中的两个转换过程,从动态的叙述切入轻松地转换成静态的“年少”回忆,应该说作者在语言和文本上的把握已经到达了一个精炼的高度。记得胡适先生说,一篇好文,最让人手不释卷的是平白的文字勾勒出极妙的意境,文字最高深的技巧在于朴实的内敛。新诗在用词时讲究一个通透,就是这个意思。我想,作者语言已经开始初步达到“内敛”的高度了。
  应该说,我在本首里最喜欢“我一直想以这样的口吻/在一个有风的,木牌子/叮当响着的下午,对着亲人/说出门楣上的钉孔,说出我深如秋天的病疾”这段描述。“在一个有风的,木牌子/叮当响着的下午”,这样的时候会让读者产生怎么样的共鸣呢?但就我个人而言,让我想起了西班牙电影《深情至高处》(又译作海角天涯)的某个镜头。影片主人公在回顾少年往事时,由少年时一些青涩的记忆产生田园、安详更或是人生若只如初见般的联想。而在这里,我比较不满意的是针对作者“深如秋天”这段修辞的模糊定义。这让后面的“病疾”在内在的呼应上缺乏应有的联想展开了。
  而本首结句的叙述“而更多时候,在它裸露的部位/我一言不发,沉默良久”之中的“沉默良久”,我认为结得过轻了些。不像之前“说出门楣上的钉孔,说出我深如秋天的病疾”和“看那些发绿的果实,以低缓的光晕呈现”,在笔法的叙述展开上老到的进行克制了。但我们阅读后联想的翅膀,却因了这两句模糊又留白的描述,而开始遨翔。
  一首好诗,大多数情况下带有自身的呼吸,比如诗歌拟用手法上的一些节奏。既使是自由体的诗歌,很多时候也是由情感节奏把握了诗歌的运行。而通观全首,作者恰到好处的分行,流畅自如的内在节奏,都让阅读者有一种瞬间的体悟。这种感悟是很难细致解说的,就象蜡烛在灯笼里,只有等到它一亮,你才什么都看见了。
  虽说学写新诗有段日子了,且自己更喜欢偶尔的胡说九道。就象现在,或许胡说的意不及文了,但我仅想用我的胡说表达向作者的祝愿和问好,更希望以后能多读到作者让我时常惦念的作品。
附全首:

我一直试着从侧门而入
小心翼翼的打探,冥听
看那些发绿的果实,以低缓的光晕呈现
像我年少时候的那枚桃子
缺少汁水,它在第一场战役中
记录下的文字,已经难以辨识
难以让后来者扑捉到蛛丝马迹
而我揣怀着低微和谦卑
执著而又不忍靠近
我一直想以这样的口吻
在一个有风的,木牌子
叮当响着的下午,对着亲人
说出门楣上的钉孔,说出我深如秋天的病疾
而更多时候,在它裸露的部位
我一言不发,沉默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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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8 16:13 | 显示全部楼层
千里一绛雪

  杭州府志记载云,“湖墅之胜,莫过于三雪。西溪之梅花,曰之香雪;河渚之芦花,曰为秋雪;皋亭之桃花,曰是绛雪。而秋雪、香雪之灼,莫若绛雪之无华也。”今夜,我即面对皋亭枝窄叶凋的桃树,细细地听朗朗和他先生艾森巴赫合作的专辑《贝多芬钢琴协奏曲1号和四号》,听得很是感动。
  仅是不久之前,自己悄然点开了一位名曰雪域桃花的友人博客。恍如现在,细细聆听朗朗的演奏,脑海里又流淌友人的诗歌作品《云南的云》。而时间却仿似寂静午夜忽远忽近的足音,一种沁透全身而凝眸微远的感觉久久不已。
  回想起来,认识桃花亦是有段岁月了。但不知怎么,停留在自己记忆中的桃花印象,却依稀还是一个穿月白衫梳麻花辫,对着自己喊“二哥哥”的小丫头。一直到安徽的兄弟风筝,在某一晚的闲聊中,甚是郑重的向我推荐丫头的这组《云南的云》。
  严格的说,以我对于诗歌的阅读和视野深度,既使怀揣风筝的推荐,也是抱一种无可无不可的心态打开了丫头的博客。但在粗粗的浏览一遍后,我便忍不住离席而起,推开桌前的窗户,为自己点燃了一根烟。仅是一个粗读的印象,便让我有一种拍案的冲动。
  而组诗中《云南的云》第一节,读后便是一股溢不住的自然清雅扑面而来。
  
  慕名而来,想和你一样
  离天空更近一点
  站在,你的背影里
  抚摸最好的蓝色
  
  在这节里,有两个动静转换的过程。第一个,丫头“慕名而来,想和你一样”,从叙述的动态转换到“离天空更近一点”;在这里,值得一提的是“慕名而来”,可以说是整节的诗眼,一下子把千里的地理距离和一种急切的盼望心理,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出来。第二个,则是“站在,你的背影里”到“抚摸最好的蓝色”的转换;应该说,虽然这两句在语言暗示的内在节奏上和前一个转换,有一个较自然的呼应,但在“最好的蓝色”用词上,却嫌单薄和平板了一些。以我个人的见解,不如改成“海一般的清澈”。而第一句的分行,也希望从“想和”处开始分断。诗歌的断行,其实是诗歌创作中控制叙述节奏的一种技巧。这种技巧往往也是诗人是否成熟的标志。
  附:修改后的第一节。
  
  慕名而来。想和
  你一样,离天空更近
  站在,你的背影里
  抚摸海一般的清澈
  
  而相对于第二节,我较喜欢第三节。因为第二节的叙述只是在节奏上有一些亮点,而在“千变万化”这个词的修量上,还可以再斟酌一下。诗歌不同于散文,它在较小的篇幅下表达较多的思想内容,往往一个词汇的改动,会影响到整节甚至于整首的作品阅读效果。
  
  第二节:
  
  然后,去看一个女人
  送她浮萍,不说爱的秘密
  走动,或者停留
  跟上那些千变万化的身体
  
  现在读第三节,第三节的前两句“雨水来了,伸手/就可以接住昆明的秋天”,依旧是我欣赏的手法。尤其值得赘述的是“伸手/就可以接住昆明的秋天”的叙述,从“雨水来了”,丫头“伸手”,作品思想的转换就从静态滑向动态。借助于看到下雨和伸手的一个过程,这种简单的表达却渗透了内心,“接住昆明的秋天”。上乘的诗作应该说是浑然一体的,且在语言上找不着修饰的痕迹。在本首的阅读上,可以感受到丫头是用心在创造属于自己的作品呼吸。需要指出的是,“一缕风从肩膀落下/你的来,多么象我的去”,这里的“落下”虽然用得中规中矩,也符合本首意境的奠造,却稍嫌失之过轻了些。我以为,不如改成“吹起”。“吹起”可以形成一个动态化的效果,个人觉得比“落下”稍微浑厚一些。而本首的结句“你的来,多么象我的去”,却让我想起了郑愁予。同样的简单自然的语言,却用轻沾的墨描出不一样的心情。看到的是一幅画,汹涌的是一根针刺来的激昂。
  
  记得05年初,我写下《品茗一组》之后,几位阅读的友人都微笑着对我说,“邯郸之步,路遥之矣”。现在,我把这八字送于丫头留念。恍如今夏的时候,我在一位诗人的博里写道,一枝笔不能涵盖所有的生活,我们能做的只是突出自身的鲜明。“诗可解作野蒲草,也作天鸥千里行”,希望我此时推窗的千里之外,也遥对丫头的不倦创作。
  
  擅自修改后的《云南的云》
  
  慕名而来。想和
  你一样,离天空更近
  站在,你的背影里
  抚摸海一般的清澈
  
  然后,去看一个女人
  送她浮萍,不说爱的秘密
  走动,或者停留
  跟上那些欲语还眸的身体
  
  雨水来了。伸手
  就可以接住昆明的秋天
  一缕风从肩膀吹起
  你的来,多么象我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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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8 16:14 | 显示全部楼层
关于诗歌评论方面的一些胡说

??很多时候,既使是在某些友人眼中如我这般的“解构狂”,在谈到读诗时却常有汗流浃背的冲动。确切地说,深入的阅读和理解,并且以一个观察者或对话者的角度和作者进行交流,真的是一件何其艰难的事。虽说“艰难”这个词貌似夸张了些,但就个人的阅读视野及作品数量,作为阅读者的我已经过于熟悉自己的某些经验和感受了,过于习惯于某些不自觉就形成的固定的思维模式了。或许在很多时候自身依然会保持住阅读上的某些敏感和尖锐,但这已经不足已支持我能够完整且清晰地去感受和发现,每首诗歌构造所提供的那个独特而又可能的世界。
??昨天下午,在云栖竹径和几位友人品茗闲聊时,略微谈起了国内零七、零八年的一些诗歌作品。不同于某位朋友对汉语新诗的哀叹,我固执地以自身的阅读视野和交流经历反驳了友人的见解,仅是略微叹惜国内一些关于诗歌作品评论的浮躁和浅显。
??大约在06年初冬,我亦曾有幸领略了西欧部分汉学家和评论家主持的就中国当代文学的一些谈话。甚至还大概地记得德国汉学家和诗评家汉克先生的言论,他曾就东西欧和美国一些当代诗人的作品,横向比较在北美和澳州华语文学刊物上发表的一些汉语新诗作品。之后,他提到一个在西方汉学家和诗评家中大都认同的观点,汉语新诗的成就是最近几年华语当代文学的闪光之处。但还提到,虽然汉语因其音义的巧妙多变,在翻译上就其他语种有一定的障碍,但他认为,最好的汉语作品和英文或其他语种作品,给他阅读上的感受是相似的。而就此,我们可以看出,汉语创作既不低于也不高于其他语言创作。关于不同语种之间写作的差异问题,不能简单的以某些奖项的获得来横向比较。这样的论述缺乏有力的根据,把语言的差异性扭曲为一种不同文化语种等级的排列,把一个相对的问题转化成绝对的问题。这类言论,只能反映中国人在面对其他文化时缺乏自信,非卑即亢的心态而已。
??犹是说也,汉克先生更提到了读者和诗人的正确关系,尤其是部分诗评家们关于某些诗人作品的解构,已经不能用“正常”和“准确”这两个词来形容了。当时领略到此言时,我的感受是非常的尴尬和莫名的酸痛。
??曾经读过不少诗评家和诗人的评论,但除了就美学意义上进行泛泛地引申之外,很少有人就诗歌文本技术层面上的观点进行有效的探讨和尝试交流。而一直以来,参照东西欧和北美一些优秀的评论作品比较,我认为:对一首诗歌表达发言前,需要认真地细读。而诗歌的赏析,应该分四个角度进行。
??第一,是诗文本,是鉴于诗歌本身文本状态下的阅读。文本是诗歌的基本,脱离了它,任何理论和批评皆如海市蜃楼,任何解构都是经不起检验的。第二,是诗背景。很多文字都需要放入作者身处的历史状态和背景下解读的。比如作者生平和作品的辩证,这具体牵涉到作者在作品中欲表现的思想意图。不然,很多精妙之处或是很多作者的意图都无法明瞭,这样就更无法在作品上加以解构了。第三,则是诗歌和文化史的连接,至少也应该和书面写作史上连接。这个,就是从诗歌的表达手法上着手阅读的一种方式。具体牵涉到诗人在与当时主流诗歌,在修辞技巧和表达手法上是否承袭、共认抑或修正和反抗。这些有助于读者更方便地进入诗人的作品进行阅读。第四,是与文明时间史的连接。在很多题材写作中,肯定需要文明时间史的承载。例如诗歌背景所处的当时历史,和当时历史和政治的地位和角色。缺乏了对文明的解读,肯定“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如果具体谈到一首诗的好坏和是否上乘之作,当然没有绝对的审美标准。针对我个人而言,新诗文本越丰富往往越是好诗。仅仅具备单一层面的内涵,或只允许单一切入点的作品,很可能谈不上是好诗。因为它过于狭隘、过于平面化了。应该说,一首好诗给读者的阅读过程和体会往往是立体性的、多角度的,它和诗歌表达主题的轻重无关,而是取决于文本的具体表现。而谈到具体的形式时,我个人认为,一首好诗里应该没有一个字是多余的,每一个字在本行本节及本首范围内都体现其真正的作用。一首好诗,应该体现一个饱满的情感结构,一个完整而统一的艺术效果。它的各个元素,比如辞意、形式、语气、意象、声音以及节奏等等皆是相辅相成的,缺一不可。而相对于大多数读者和诗人本身及评论者的感观,我认为一首好诗的感悟美丽具体不是来自于它的题旨或内容,而是来自于一种心领神会,就象蜡烛在灯笼里,只有等到它一亮,你才什么都看见了。一首好诗的阅读过程和感受,足以改变我们对整个语言和周围世界的感受,既使这种状态是极其微妙或不自觉的,它也不得不使我们修正原有的经验和对世界观的观感认识。
??惠特曼曾经说,伟大的读者造就伟大的诗人。读者和诗作者就好比荡秋千的关系,读者多读到一些多提出一些,诗作者们也相应的走得更远一些。而近些年来,所谓的一些诗评家和诗人忽略了从诗歌文本为基点阐述并发散的部分评论,表露出了一种对汉语新诗阅读理解和交流较为粗糙的评论观念。这样的心态,对新诗的发展是有害无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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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8 16:15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片沉默的黄昏》



临近傍晚的时候,雨下了起来。不知不觉,我又为手指点上了烟。拉开房间的窗帘望出去,有一些小水坑,因为路灯光,有一些倒影,东一簇、西一簇的。更象谷风兄在一首诗中所写到的,“打开时我的手沾满流水声”。记得当初读到时,便为诗中所描绘这份旷达的空灵赞叹不已。
其实,流水的声音只是自然界一种客观的声音而已,难得的是谷风把握住了这一细节。此刻,我们读到的当是他提炼后赋予作品的一种美学的厚度。比如“流水声”后的几行,“打开时我触到叶子上的光/被一只麻雀衔走/打开时一条街正弯过我的身体”。而这点,在我去年《诗歌报》的评论中曾经提及,“谷风对周围世界敏锐的观察和捕捉能力,皆在他作品文本的细节中周密地展露了。”
但谷风之所以成为众多读者偏爱的诗人,是他在创作中不仅仅局限于对事物一刹那的还原和提炼,在于他的作品中体现提炼后的一种个性。尤其是像“还有卸载下来的云路/像一根根钢筋要搭建另一种屋宇”这样的叙述,在文本的递进叙述过程中,拓展思考的厚度空间,正是展现了这种特性。这种个性不单是作者思考的厚度体现,也是作品外延一个具像化的释放过程。
但让我最欣赏本首作品的却是之后的叙述,“这是一小片的沉默/像黄色的手帕/现在我要递到爱人的手上/爱人正在抄写落在树上的第一滴夜”。很多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我曾在不同场合提到短诗的几个特点,而我反复提到的正是短诗需要给读者一份峰回路转的味道。刚刚提到“黄色手帕”几句的叙述,私见以为抛开文本展露唯美的意象不提,我却不得不佩服谷风在此处恰如其分的表现功力。从猛然打开的“钢筋屋宇”,转折到托成“一小片的沉默”递到“爱人手上”,这份峰回路转的表达不是一般优秀的诗人能展现的。不过,在这里我要提出一个符号的添加。个人认为“爱人正在抄写落在树上的第一滴夜”这一行,不妨用括号概括起来,以表达是一种静态的流述,一种安静的补充。
而本首的结尾“现在 黄昏依在城市的墙上/像一幅画很抽象”,应该说是举重若轻的,仿佛安静的夜里一滴雨水飘落的声音,落到地上嘎然而止,却给读者一份悠远的回味。



附作品《一片沉默的黄昏》。



打开时我的手沾满流水声
打开时我触到叶子上的光
被一只麻雀衔走
打开时一条街正弯过我的身体
还有卸载下来的云路
像一根根钢筋 要搭建另一种屋宇

这是一小片的沉默
像黄色的手帕
现在 我要递到爱人的手上
爱人正在抄写落在树上的第一滴夜
现在 黄昏依在城市的墙上
像一幅画 很抽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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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8 16:16 | 显示全部楼层
蓝衫的蓝和天空的蓝

中午吃过饭,我一直盯着办公室窗外的街道在看。恍惚的时候,甚至于认为之前走过一个戴草绿军帽的中年人,那是我的影子。尤其是看到他在橱窗中漠视鬓边的微霜,仅是轻皱了一下眉毛,不发一声,仿佛叹息声被压在了喉下。我曾经在很多个黄昏反复沉浸在这样的思维中不得解脱,于诗,于生活。有时候窗外起风,有时在下雨,生活与一些梦想,在虚实之间来回滑动。
尤如我刚读到海灵草的诗行,“此刻你在塞上谈江南。我在海边远望你/我要忘掉与青春有关的小雀斑。”这样的叙述,仿佛让读者在看一个电影长镜头,而从塞上到江南,时空的转换宛如羚羊挂角。在这里我尤其对“青春”和“小雀斑”,两个名词的复沓,再三品味。青春可以很轻松地理解,但小雀斑呢?作为读者,我们可以想象在海边,一种淡而宁静的忧伤裹挟着一些往事的细节扑面而来。
我曾经一直提到诗歌语境的八个字,分别是准确、自然、朴素、贴切。因为,我认为只有具备这样的语境特点,才能把一首作品的魅力较深地辐射到读者的感受之中。而诗歌作品,最难地大约是恰如其分表达了。但在灵草的这组诗歌中,这样的表达可以说比比皆是,比如“你瞧,我们站得这么近。我几乎听到大海的潮汐/你也险些抓住了飞逝的蒲公英”,“我还记得/蓝衫的蓝和天空的蓝/不同”,“我要尝试从大树后面走出来/给你看我手指间的伤”等等。
更值得一提的,是象“我还记得/蓝衫的蓝和天空的蓝/不同”这样的句子,因为灵草智慧的提炼,充满了对读者努力阅读的诱惑。而象这样充满灵性的意象,每首作品中也都体现了许多。
如果说灵草本组的作品瑕不掩瑜,但我也在这里略提几点小见。第一个是意象的繁纷,在《距离》《悲伤》《霜降》中,都有不同程度的体现。第二是叙述的节制,除了我提出的“此刻你在塞上谈江南。我在海边远望你/我要忘掉与青春有关的小雀斑”这节,其他也不同程度有些拖沓。
记得上次和且歌兄弟谈到突围的几个,说到彼此之间不同的突破方向,我现记忆尤深。我现觉得,像灵草这样的抒情也不错,但不妨稍微压制下,尤其是在叙述的节制上。
当然,或许是同题的因素,小毛病暴露比较多,我也就凑和说几句。最近读诗不在状态,希望大家多指出不足。

  附海灵草作品
《不只是叙述》

此刻你在塞上谈江南。我在海边远望你
我要忘掉与青春有关的小雀斑。你坚持植树
我就说大海,她很宽阔

很多人一晃而过。但沙漠里还响着驼铃
海水总是咸。你不要忘记火炉和西瓜的教训
不要惦念我和我的疼痛。我们之间
隔着一张纸和无数大山

今夜,我在月亮底下。天空很空
你在沙漠边缘想念春天
等等,等风过去,等雨走来
你的树和我的大海,就有了水
也有了盐


《跳跃的蛋》

熟透了,就可以把蛋黄和蛋白分开。
它们一个是圆的,另一个是椭圆。

把花朵和绿叶分开
把白天和夜晚分开
把一个人的恶行和善念分开
你就能看到游鱼和月亮深深相爱

我多次尝试着把爱和爱情分开
把鸡毛和蒜皮分开
把坏脾气和坏天气分开
但是,我还是不能把我和你分开

《距离》

其实,我和你一起站在人群中间
昨天就在隔壁,车辆还在转弯
我差点就看见了你奔波的憔悴
不要问询我的病。要问我阳光。问我水
问我槐树下面蜜蜂的花事。我还记得
蓝衫的蓝和天空的蓝
不同。

那天,我们看到了红蜻蜓。后来
她飞走了。篱笆爬满了旧时光
它吹着喇叭,演奏我们老态龙钟的模样
我们总在秋天才想起菊花

你瞧,我们站得这么近。我几乎听到大海的潮汐
你也险些抓住了飞逝的蒲公英


《一棵树的悲伤》

就让玫瑰嫁接到扶桑上面。
昨天的飞蛾来到今天。今天的阳光将持续到傍晚
因为寒流,我一直藏在大树后面

我知道,阳光下面是斑斓的人生
小草一边枯黄一边歌唱。即使病了
蝴蝶也存在于文字,或其他
能温暖就温暖一方。
松鼠的大尾巴,正扫过啄木鸟的脸
它们活着。体温接近天气
也接近心里的善良

我要尝试从大树后面走出来
给你看我手指间的伤。

《霜降》

我说过,我的病在秋天。我的忧伤
在霜下面。怎么办呢,城市里夜夜笙歌

牵着我的手。离开那些衰落的叶子
在人前,我们只能谈论苹果上的胭脂
其实,迟到的雨一直在云层上面
它看见了童话里的城堡。来吧,尽管昨天
我丢了你的草帽。你丢了我的纸船

我还是梦到了羊群。它们神态安详
狼在洞里啃食过期的骨头
我要把路过的声音装在瓶子里
加上盖子。再加上霜

走吧。我们要竖起衣领和耳朵赶路
菊花开了。趁山还青,水在流
我们要亲眼看到雁子迁徙,刺猬冬眠
对虚弱的草,要记得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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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8 16:16 | 显示全部楼层
A,香满桦林

熟悉我的大都清楚,我是一位祖籍江南和自幼在江南成长的诗歌爱好者。虽然在我的笔下,较少写到我的故乡——江南,但总是能在与我同行的江南诗者中读到众多的江南。这一次,读到承德诗人罗锅笔下的江南,却是感到尤有佳味。
当然,在我看来,罗锅的江南更多的是一种理想化的江南。比如他在作品中写到的,“你可以信步从渡僧桥走来/手拿折扇在山塘街做一回古人”、“小巷里每一扇门里都住着一个手攥香气的人”、“现在我要绕道房前去/和榉树,梧桐成为兄弟”等等。这样的从物象的细节入手,从个人思维的返照截取和创造一个“个人理想化的江南”,是多么的难得与不易。我曾经在多次小范围内的场合中提到,诗歌作品本身就是诗者在创造和延伸一个独特与完美的充足世界。在这里,我相信,大多数读者能够充分感受到诗人笔下的江南。而这样的江南,并不仅仅是单调的,而是多维世界的展现。再譬如,“我要戴30克白雪40两松涛/我再抓25克水乡35克椰风/我要在西子湖里慢慢炖煮”、“油纸伞一会把石板路露出/一会把整条街盖严”、“我要见到那个手攥香气的人/用舌头舔她的手心”,像这样的细节展露,充分展示了古典中的江南,而作者熟练地运用这些物象和元素捏合成一个独特的江南,也自然而然体现出作者的匠心独运和细腻的表达能力。而这样的把握能力,与时代有距离的表达方式,相较于当代诗歌作品多元化、复杂化,尤其是盲目参照西诗的简单叙事化和批驳性思维的表达方式,个人尤其是觉得难得。诗歌在很多时候,应该是一种生活的气氛,一段思维的理想延伸,甚至于是一种在读者心中普遍传递的情趣。
应该说,关于《江南》的这三首作品,我们可以把它们看作是罗锅在美学实践上的一个细腻的窗口。通过这样的窗口,我们的思维深入到罗锅所坚持独创的充足世界,如他在一首诗中所言,“江南啊江南/我要戴走一棵真正的香樟树/一棵就可以香满桦林”。

附作品:

江南(一)

1.解药

风,向北刮。陌上青烟扶风北飘
这是你在南方下的毒

我承认你是个武林高手
你看你下毒都这样柔软
我的北方现在已经昏迷不醒
我打发一场比一场强大的雪
去南方寻找解药

你这个老鬼,小巫婆,小妖精
你真的厉害阿
我派出去的兵将已经全军覆灭

现在,我要亲自下一趟江南
我要戴30克白雪40两松涛
我再抓25克水乡35克椰风
我要在西子湖里慢慢炖煮

我要调制一种新毒
毒倒你这个下毒的人
那样我会在江南取走一小截春天


2.山塘街

穿街而过的风把灯笼依次点燃
在山塘街的屋檐下
那些各式各样的幌子和风学坏了
调戏得灯光忽明忽暗
一场雨刚好经过
它的尾巴还没有出街
另一场雨紧跟脚儿就来到街头

油纸伞一会把石板路露出
一会把整条街盖严
山塘街,头枕着山塘河练出了好脾气
把一声声叫卖喊出了千年的味道

你可以摇一橹小舟,上岸
在山塘街听一段小调儿
然后在下一个小码头登船去虎丘

你可以信步从渡僧桥走来
手拿折扇在山塘街做一回古人
走在你前面的人可能就是白居易
在你后面追上来的
都是被你打动的人

3.香樟树

我已经分辩不清这满街的香樟树
生长在谁家的屋后
现在香樟树正在飘香,香气挤进了小巷
小巷里每一扇门里都住着一个手攥香气的人
小巷拥挤,街道正日渐丰满

而我身上的白银已经用尽
我已经买不起一场梅雨一片水乡
现在我要绕道房前去
和榉树,梧桐成为兄弟

我要见到那个手攥香气的人
用舌头舔她的手心
让她闻到北方白桦树的气息
我们都已经中毒至深
彼此才是彼此的解药

如果需要,我可以借一些银两
一部分作为聘礼
一部分雇一列火车或者造一辆你钟爱的小马车

不要给我用香樟树做的箱子
那是一棵没有生命的香樟树
箱子里面的嫁妆我也不要
小巷和梅雨我也不要
水乡我也不要

江南啊江南
我要戴走一棵真正的香樟树
一棵就可以香满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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