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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31 09:09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喜的日子是也 发表于 2019-12-31 09:08
  《新闻联播》“金标准”:“你们这是天天都在发射火箭啊”  康辉反复提到的,是《新闻联播》的金标 ...

  “这几次播音是我十几年联播生涯中影响最大的播音”
  到2019年,距离康辉第一次主持《新闻联播》已13年,他仍然对联播的影响力始料未及。
  5月13日,中美经贸摩擦激烈之际,《新闻联播》刊播国际锐评《中国已做好全面应对的准备》。
  锐评播出,旋即在微博和朋友圈疯狂刷屏,24小时内各主要社交媒体平台上,该视频、文字阅读量冲破3500万,“新闻联播”话题迅速登上热搜榜的榜首。无数网友点赞,“太提气了”“《新闻联播》就该这么播”……
  热闹背后,是康辉的门道。
  “当天拿到稿子,我第一反应是,这个劲儿挺难拿,但又是自己能把握好的。因为一直关注着中美经贸摩擦的过程,对中方的立场原则是掌握的。我对这篇国际锐评的基调拿捏有信心,剩下的就是表达技巧的使用了。”
  康辉庖丁解牛:既然是锐评,就要突出“锐”,语言不能拖泥带水,要掷地有声,但又不能一味使劲儿冲。这不是下战表,也不是吹冲锋号,而是有理有利有节地论述,我们的目的是解决问题,要为今后可能继续的协商谈判留有余地。还有,不管语言上怎么表述,有一层底色是不变的,那就是中国的自信,这一点如果表达不充分,如果显得过于剑拔弩张甚至恼羞成怒,锐评的“锐”也就少了根基。
  “基于这些考虑,一分半钟的评论,我选择了一种不疾不徐、坚定的语气。在‘不愿打,但也不怕打,必要时不得不打’‘谈,大门敞开;打,奉陪到底’‘对中国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做好自己的事情’这几处做了着重处理。”
  “如果大家注意观察,应该能发现我自始至终脸上带着一丝微笑,特别是说到‘经历了5000多年风风雨雨的中华民族,什么样的阵势没见过?’时,这是以表情等副语言全面铺陈一种自信的底色。”
  尽管这篇评论性播音备受肯定,康辉还是觉得可以更好。
  “播音界前辈葛兰对我说,看你播音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如果是当年的夏青老师来播,他会怎么处理?相信他会在‘不得不’这三个字上做做文章,我如醍醐灌顶,同时也觉得如果在收尾处也能处理得更有力度一些,通篇的整体感会更强。”
  第一篇锐评走红后,《新闻联播》不断加大评论力度,继续发出“中国之声”,“美国是全球合作发展的绊脚石”“美国的观点荒唐得令人喷饭”“满嘴跑火车”“怨妇心态”……一次次评论,不断登上热搜,引爆舆论场。
  “这几次播音是我十几年联播生涯中影响最大的播音,真是始料未及”,现在做阶段性总结,康辉认为,“不过幸好播出前没有想过这些,如果那时候预知了后来的结果,没准儿还会患得患失,就有了杂念。”
  “经历了这些,联播的重要性、影响力令我更加刮目相看,令我更加清晰地感觉到了肩头上那份责任的分量。”
  “没想到《新闻联播》成网红”
  锐评火了,康辉趁热打铁还做了两件事。一是《主播说联播》,二是拍vlog。
  今年7月27日,央视新闻新媒体中心的编辑联系康辉,希望推出一个小视频新栏目《主播说联播》,让联播的主播们用一分钟左右的时间讲一点当天联播的延伸内容,或是对重点新闻点的再挖掘,或是谈谈自己对一些新闻的感受。要求有深度有温度有态度,让年轻人更加走近联播。正在出差途中的康辉在高铁上用了十分钟写了一段话。7月29日,《主播说联播》的第一期登场,经过3天传播,全网播放量超过1亿次,点赞超600万。小视频栏目试水成功。
  “这种形式契合了移动社交媒体碎片化传播的特点,推动联播年轻化,每一次都得到了网友的热烈反应,特别是很多年轻人夸张地表白联播说,早知道《新闻联播》这么好看,谁还追剧啊!客户端、微博、微信公众号、抖音快手,每个平台都有了更多《新闻联播》的新粉丝。”
  为了吸粉,vlog领域当然也不能放过。
  “当然挺难的,说实话,我当时刚开始拍第一支vlog的时候,我想的特别简单,我觉得这有什么。我觉得一两分钟的东西大概20分钟就能拍完,但是第一条大概拍了有两个多小时,将近三个小时,旁边的新媒体部门的年轻同事一直在不停地用很谦逊的语气说,康老师给你建议,其实某种程度就是指导,他说按你这种拍法拍出来的根本不是vlog需要的东西。”
  “所以我一直说,我不敢贪功。这一系列vlog其实是一个团队的合作结果,我们特别希望通过新的媒体方式,把一些重要新闻传递给大家,或者说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更多朋友,尤其是更年轻的朋友能够走进《新闻联播》,能够有兴趣看一看《新闻联播》每一天所报道的新闻。”
  “网红”,康辉自己接受这个新身份吗?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新闻联播》,还有我个人都成为网红。但是这样的网红我愿意去做,而且一定会做好。成为网红,我的生活和工作也没有什么不同,还是会继续努力,去做好我该做的事。”
  你上联播还紧张吗?“我的答案没变,紧张”
  清醒冷静、波澜不惊,这是“网红”康辉对自己的认知。
  当被问及个人性格中最大的优点和不足是什么时,康辉说,“如果我跳出来很客观地看待我这个人,可能我性格当中最大的优点就是我对很多事情能够比较冷静地看待,不太容易被一时的东西冲昏头脑,最大的不足可能是有时候需要决断的时候,我可能顾虑太多,这也是我希望予以修正和调整的。”
  康辉大学同学翁佳的评价则是,康辉就像21度的气温,不高不低,刚刚好。这样的人做新闻节目,不愠不火,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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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辉爱读金庸,最爱的人物是令狐冲。他向往令狐冲的洒脱,但他理解,令狐冲的从心所欲,是需要真正懂得如何尊崇内心的人才能做到,而不是行为上的肆意。
  自由,并知止,贯穿康辉对台上工作与台下生活的理解。
  在台上,面对“你上联播还紧张吗?”的问题。康辉说,“我的答案没变,紧张。那种紧张是无可言说的,每次播片头时最紧张,等片头过去我把第一句话说出来,感觉这口气吐出来,就可以正常往下进行了。但最初的紧张是因为陌生,如今的紧张是因为熟悉,越来越了解她,就越来越想呵护她。”
  在台下,康辉说,他理想中的生活是“祖国强盛,世界和平;所有我爱的人与爱我的人都健康、快乐;有足够的钱与闲,可以云游四海”。但同时,康辉没有微博,也很少发朋友圈,在公众场合发言很谨慎。“你必须知道自己是谁。因为工作关系,你只要说话,别人就不会认为这仅仅是康辉在说话,前面永远会挂上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主持人的头衔。所以我必须对说过的任何一句话负责,我们的个人角色和职业角色无法分割。”
  康辉主持《新闻联播》,联播也塑造着康辉。
  “我在屏幕上很本色,本人形象和电视形象基本重叠。有的播音员主持人可能台上台下很不一样,我不是。”
  这种本色是什么?
  或仍然要在“金标准”中找答案。
  “我始终觉得,平凡的人生是一种客观存在,但是平庸的人生一定是你自己主动的选择, 用《新闻联播》的金标准衡量人生的每项分数,才能给自己拿到一个高一点的平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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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31 09:20 | 显示全部楼层
就因为医生洗了次手 这个男人10年不肯抱自己孩子

2019年12月30日 12:03 澎湃新闻

  原标题:就因为医生洗了次手,这个男人10年不肯抱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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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好,我是陈拙。
  我曾经问过一个医生朋友,为什么想从医的人变少了?
  她说,现在医生救人越来越难,家属情绪急躁时,医生甚至不敢进诊室
  全国一年医闹11.5万起背后,是医者的寒心。每年新增的医生越来越少——愿意救我们命的人也就越来越少。
  我记录过许多医生的真实故事,让我感受最深的一点是:能够得到更好救治的,是那些愿意对医生付出信任的人。
  不是,更不该是那些最暴怒、或最多疑的人。
  今天的故事,来自天才捕手的医院故事系列——医院奇闻录。
  2000年的时候,护士付嘻嘻到当时很多同行谈之色变的“传染科”实习。那是一个接近封闭的科室,外面的人不愿意靠近,里面的人也不愿意出来。
  当她在传染科的重症区待了45天后,她看到了第一个“冲破防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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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31 09:21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喜的日子是也 发表于 2019-12-31 09:20
就因为医生洗了次手 这个男人10年不肯抱自己孩子

2019年12月30日 12:03 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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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0年,我来到医院的最角落,站在那栋三层小楼前。
  这里独门独栋,大门常年紧闭,周围连一棵树都没有,几近荒芜。
  唯一相邻的,是个设施崭新的篮球场,但外面的人不愿意靠近这里,即使是盛夏的夜晚,球场也空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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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31 09:21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喜的日子是也 发表于 2019-12-31 09:21
  2000年,我来到医院的最角落,站在那栋三层小楼前。  这里独门独栋,大门常年紧闭,周围连一棵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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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我还是实习护士,分配过来之前就做了心理准备。这里是传染科的所在地:“传染大楼”。里面的大多数病人,都是“携带者”。
  刚来第一天,我跟在带教老师身后巡视病房,走的是大楼正中的医护专用通道。
  那天,我从大门入口处的四人间,走到毗邻护士站的单人间,整整30米。全是站着的乙肝患者。
  每个擦身而过的医生护士身上,都覆盖着快速消毒凝胶特有的味道。每间病房门口都有消毒洗手液。每走几步,就有一处水龙头。  
  消毒水的味道强势地在空气里弥漫,一切似乎都在清楚地提醒着进来的人:小心点,把自己保护好了。
  “越往里走,病情越重。”
  我从靠近走廊的窗户挨个病房看过去,终于明白外界对这里的恐惧——
  有个病人,因为肝功能受损严重,从皮肤到眼结膜都是橘子皮一般明晃晃的黄色;
  有个男患者身体瘦成了杆,肚皮却高高隆起,像怀孕了七八个月。这是腹水的症状;
  甚至还有因为吃了江湖郎中的假冒伪劣草药,铜中毒,从头到脚都泛出青铜色的病人。。。。。。
  “你来这里实习,怕吗?”带教老师问我,“我也知道外面怎么说传染科。”
  当时,医疗水平提高了,传染病容易被确诊,却很难被人理解,人们总是谈“传染”色变。这些外表怪异的人走在街上,不仅会引来侧目和嫌弃,那个铜绿色的病人说不定还会被人围观。
  所以他们多数都躺在病房里,哪里都不去。偶尔和我对上眼神,眼睛里都是防备和警觉。
  就是在这群人中,我认识了彭涛,全权负责他的护理工作
  走廊尽头的病房里,彭涛总是静静地坐在床边,背对我们,面朝有阳光的那扇窗,只留给医护们一个抗拒的背影。
  如果没有医生护士进去检查,彭涛可以就这样坐一整天。
  只有一个活动,能让他动起来。每天18点,全病区的患者都会整齐划一地准时听收音机——
  “老军医研发出肝病克星,祖传秘方,专治乙肝!”这些极有诱惑力的字句在病区里回荡。
  除此以外,他不会主动踏出这里一步,这间十多平方的病房,好像有强大的磁场,牢牢地吸附着他。明明四周没有铁栏杆,却像一座监牢,将他整个人关在了里面。
  妻子每次过来送日用品,他也是隔着一道窗户,久久看着对方。
  当时我刚进医院,很多前辈都乐于传授经验,比如各个科室的情况,我该如何帮助棘手的患者,让他们接受治疗。只是聊到传染科这种特殊情况,多数前辈都是束手无策,他们觉得传染科就是这种氛围。
  比如彭涛这种病人,大家都认为难以改变。
  前辈们已经干了十几年,经验都是准确无比。只是这一次,他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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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31 09:22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喜的日子是也 发表于 2019-12-31 09:21
  当时我还是实习护士,分配过来之前就做了心理准备。这里是传染科的所在地:“传染大楼”。里面的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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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染病按“破坏程度”,分甲、乙、丙三类,甲类里只有两种:鼠疫和霍乱。平时我们会得的流感,就属于丙类。乙肝属于乙类,像彭涛这样的传染病患者,需要病区进行严格管理。
  彭涛所在的一楼,就是传染科大楼里最凶险的病区:重症肝炎科。随时有可能死亡的传染患者,才会被安排在这一层。
  一天晨间护理的时候,彭涛蜷着身体,五官都拧在一块了,跟我嚎:“护士,我肚子痛一晚上了,这会主任应该在上班,你去告诉他。”
  我上前摸了摸他的腹部,整个腹肌紧绷绷的,手压下去、松开他都说疼,这架势一看就是腹膜炎的症状。
  要知道腹膜炎疼起来真的能“要命”,极容易引起感染性休克。彭涛却生生扛了一宿。
  我多问了一句,没想到他居然说因为昨晚值班医生太年轻,他信不过。
  彭涛这人很怪,他因为惜命,所以在治疗上格外多疑。全然不顾这些行为,可能会害死自己。
  没一会,得知消息的主任骂骂咧咧地走进来,一边给他检查一边嚷嚷:“你到底想不想治?我给你下个出院医嘱,你有本事出院好吧。”
  彭涛老老实实地躺在病床上挨训,一句也不敢反驳。
  我给他输上液,彭涛长出了一口气,露出得救的表情,我趁机逗他,“从今儿起,你得配几个保镖,吃饭喝水得人家先试,没毒才可以吃,啥时候登基,好让主任当你的御医,24小时陪着你。”
  彭涛正皱着眉躺着,听我调侃他,噗嗤一声笑了,又疼得嘶了一声,紧紧抿起嘴。
  其实我能理解,这家伙是惜命才这么干,但我不由得在心里替他捏把汗。
  我想起之前在传染科看到过的一次错误示范:
  单人病房里乌烟瘴气,烟雾报警器疯狂闪烁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妇女扮成萨满法师,在病房正中围着火盆子念念有词,手舞足蹈。
  病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被扒掉了病号服,光溜溜的身体上擦满了不明液体。看上去凶多吉少。家属在旁边跪了一地。
  当时,我被这阵仗吓得够呛,直到保卫科赶到,把病房里挤得满满当当的家属和“大仙”一并请了出来。
  大仙也没怎么反抗,有说有笑地等在门口,等家属办完出院手续,就跟着垂死的病人一起走了。
  我站在传染科的大楼门口,带教老师告诉我,“你看,等下家里人还要上大仙的车呢,回了家继续跳,一直跳到人没了。”
  原来这个肝昏迷的病人已经救治无望,要回家等死,家属就请了个跳大神的队伍,给病人去去邪,别把“不干净的东西”带进家里。
  那些年,传染病人被错误的治疗手段误导,发生的怪事多了。“这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更让人着急的是,因为病房气氛比较封闭,这些错误的治疗手段,会在传染患者中“传染”。
  每天18点,彭涛会和大家一起,收听一档兜售药品的“养生”节目。他坚信,自己能和其他人一起,找到“自愈”的方法。而就在他身边,常有病人会当着医生护士的面,拨打热线电话,寻医问药。
  我看过彭涛的病历,他患乙肝10年,病情已经从乙肝进展到肝硬化了,情况不容乐观。如果被错误的治疗手段误导,很快会耽误成肝癌。
  他的病已经不允许他继续躲在自己的小房间里一声不吭,以为熬一熬就能过去。
  我不想让彭涛成为“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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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31 09:22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喜的日子是也 发表于 2019-12-31 09:22
  传染病按“破坏程度”,分甲、乙、丙三类,甲类里只有两种:鼠疫和霍乱。平时我们会得的流感,就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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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涛太太带着两个孩子来的时候,我一度燃起了希望。因为多数传染科病人最大的心理支撑就是家人。
  孩子们倚在门口,带着许久没见爸爸的喜悦,像两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问爸爸什么时候回家,说高兴了,就要扑进彭涛怀里撒娇。
  可高度戒备的反而是彭涛,他眼疾手快,将两个儿子死死拦在病房外面。他像个哨兵一样直勾勾地盯着孩子们,只要孩子们的脚一踏进门口那条线,他就着急地用方言说着什么,边说边比划。
  两个小朋友像门神似的站在病房门口,看着不让自己靠近的爸爸,渐渐瘪了嘴,小的那个眼圈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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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目睹了彭涛那充满父爱,却不得当的防范措施,想上前纠正一把:“你又不是接触性传染病,我们天天给你打针发药的,也没见谁躲着你啊!你把两个孩子丢在走廊干什么?”
  彭涛被我怼得一时语塞,讷讷地说:“可是也没人告诉我,可以近距离接触啊。。。。。。”
  他说自己真的很害怕,因为这个传染病,已经给妻子和孩子招惹了不少麻烦。
  在他的讲述里我才明白,这家人差点就要垮了。
  彭涛一家人的生活发生巨变,是从他收到那张写着“乙肝病毒携带”的体检报告单开始的。
  他不晓得这个词的意思,却从旁人的眼光中明白:只要自己带着这个病,就没有人再敢接近他,甚至是他的亲友。
  他不仅被马上辞退,更可怕的是,村里已经容不下这户人家。
  他的一举一动被村里人牢牢地盯着、防着,“别人家小孩都不愿意跟我孩子玩,女人们一块去赶集,唯独不喊我老婆。”
  为了不连累妻儿,他躲起来不跟家里人接触,坚决不和老婆孩子用一个水龙头,上厕所都会跑去离家几百米外的公厕。可这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乡亲们依旧躲得远远的,仿佛朝他家多看一眼都会被感染。
  最过分的时候,连他家的菜地旁,都被邻居挖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一家四口生活在村子里,就像被人为地关了“禁闭”。
  所以到现在,彭涛都不敢接触自己的家人。他担心万一真的传染给妻儿,整个家在村里就完蛋了。
  我在病房里就纳闷了,乙肝的传播途径只有三种:血液、体液、母婴传播。既不会通过消化道也不会通过呼吸道,很多家属最忌讳的握手、拥抱、吃饭、打喷嚏,甚至接吻,只要口腔里没有伤口,都不会传染。
  我拿来一包糖,直接将两个小孩拉进了病房,剥开糖块,一人嘴里喂了一颗。
  彭涛瞪着眼看我,那样子,不知道是想谴责这世界上竟然有像我这般厚颜无耻之人,还是因为我把他儿子带进病房。看得出来,他想一脚把我踹出去。
  但他没有,因为不敢靠近自己的小孩。
  我详细解释了乙肝的传染途径,而且说医院也允许探视。
  彭涛一时语塞,讷讷地说:“真的可以那么近吗?”
  我趁热打铁,“你左右走走看看,别的病房,家属、陪护多了去了,大家都是肝病,就你的传播途径不一样?”
  彭涛的表情渐渐松懈下来。
  我有点儿兴奋,话说的差不多了,我起身走人,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这一家四口。
  隔了半小时,我又远远地偷窥,发现父子三人正盘腿坐在床上,抓着一把扑克玩得欢乐。
  也是在那段时间,彭涛说出了自己这10年的经历。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从来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可以触碰两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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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31 09:24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喜的日子是也 发表于 2019-12-31 09:22
  彭涛太太带着两个孩子来的时候,我一度燃起了希望。因为多数传染科病人最大的心理支撑就是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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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确诊那几年,在村里待不下去的彭涛,第一次忐忑地走进了“传染科”。
  看了他的化验结果,医生只给他发了一本乙肝相关的资料,一片药都没给他开,并告诉他注意休息,按时复查,就可以正常地生活工作。
  末了医生还特地拍了拍彭涛的肩膀,“你瞧,这样是不会传染的,别怕。”
  当时彭涛只是乙肝携带者,只是携带了病毒而已,只要按时检查,根本不会伤及身体。
  医生那风轻云淡的样子卸下了彭涛心头沉甸甸的石头。他拿着医生给的乙肝小册子,逮着乡亲,就一字一句念上半天,努力向大家解释自己的病。
  可越念大家越害怕,越念大家离他越远。
  他本以为医生的诊断是一道护身符,没想到,却成了坐实自己得了传染病的审判书。
  村里人的反应让彭涛心里发虚,他开始怀疑医生当时跟他说的话。
  如果医生没有骗他,为什么大家都要躲着他?
  那是个传染病被严重误解的年代。而这当中,乙肝尤为严重。
  20世纪80年代末,上海爆发了甲肝。当时由于医学界未能对甲肝、乙肝进行严格区分,乙肝被误认为具有强烈的传染性。
  当时国际上公布的数据显示,中国有一亿乙肝病毒携带者。在世界卫生组织的标准里,属于‘高感染区’。
  “十人一乙肝”带来了恐慌:乙肝成了一项硬性规定。甚至有患者得了乙肝,要专门雇人去代体检。
  彭涛也一样,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他只能隐瞒自己的病情,在不需要体检的“黑工地”做工。
  为了更像一个“正常人”,彭涛干重体力活,和大家一块抽烟喝酒,熬夜赶工。医生叮嘱的“注意休息,按时复查,戒烟戒酒”统统被他抛诸脑后。
  只是这样的伪装,代价是自己的身体。
  乙肝病毒携带变成了肝硬化,彭涛不得不向工头请长假。
  工头腰背笔挺地坐在那,赏赐一般把工钱甩到桌子的一角,宣告劳动关系永久终结。手边还准备了一沓卫生纸。
  平时和彭涛勾肩搭背的工友们,此刻都站得远远的,“这不是害人吗?有乙肝还在这里上班?”身后有人大声谴责起来。声音又尖又刺耳。
  那一次,彭涛彻底死心了。
  如今他在医院,已经不再问,得了病我该怎么办了。
  他脑海里反反复复只剩自怨自艾:为什么得病的是我?
  我看得出,外界的眼光,误导了彭涛的判断。
  他不再相信医生的话,反而觉得自己身上有恶性绝症,所以才把自己封闭在病房里,跟着大家一起希望从收音机里得到“解药”。
  这些误导就就像一条条死胡同,把他困在了迷宫里。
  如果没有人为他解开这些误导,他可能永远没办法走出这个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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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31 09:24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喜的日子是也 发表于 2019-12-31 09:24
  刚确诊那几年,在村里待不下去的彭涛,第一次忐忑地走进了“传染科”。  看了他的化验结果,医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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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子们的到来,总算让彭涛和外界有所接触,但一个人的时候,他还是会自己听收音机,期盼着能从那些“大师”的嘴里,听到“乙肝阳转阴”的药方
  “乙肝阳转阴”几乎是所有乙肝病人的执念。在彭涛的眼里,更是自己能做回“正常人”的标志。
  近两年,彭涛就到医院打听过乙肝阳转阴的办法。
  乙肝病毒非常狡猾,它会把自己的DNA连接在人肝细胞DNA的尾巴上,这就意味着,一旦病毒进入肝脏,乙肝病毒将和肝细胞共存亡。因此,虽然乙肝可防、可控、可治,却很难被彻底清除。
  医生听了彭涛的要求,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消毒液消毒了双手之后,转身去看下一位病人。
  但那一刻,这个常规动作就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彭涛的心头。
  他误以为,医生也和那些人一样,开始歧视自己了。
  这让我想到来传染科之前,自己在外面听到的一些流言,比如“传染科周围阴气太重,种不了树”的传闻。
  带教老师和我讲过,住院部原先是想给传染大楼周围种上树的,只是被医生和病人全力抵制了。
  病人们觉得,树荫挡住阳光,楼里阴气会重,兆头不好,也不利于紫外线杀死病菌;医生护士们则认为,整栋楼被隔绝在角落,终年不见天日,已经很压抑了,要是连窗外的阳光都不能洒进来,太影响上班的心情。
  医生和病人一致的态度,才让院部放弃了植树的计划。结果在外人口中,就变成了传染科阴气太重。
  只是当大家心里有疑惑的时候,也就有了倾向性,原本正常的事儿也被解读得反常而已。
  所以彭涛总是胡乱猜测。他开始暗戳戳地观察医生的举动,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回想病房里的各种防护措施:医护人员频繁的洗手消毒,保洁员一日三遍全副武装地清洁擦拭,每个人身上弥漫着的消毒水气味……
  所有这些常规行为,通通被他想象成了对自己的歧视。
  他不再相信那些年轻的医生,不再相信那本薄薄的乙肝宣传册。
  他更愿意去听那些虚假的广播,毕竟里面的“大师”,郑重保证自己能治好乙肝,而且装得和患者贼亲热。
  在他长达10年的病程中,得到最多的是白眼和伤害。这也导致他对医护人员的不信任。
  我想带他出来。
  我开诚布公地和彭涛好好聊了聊乙肝,试着让彭涛再次踏进他心目中的禁区。
  我从乙肝的传播途径讲起,再延伸到1988年由于上海甲肝爆发,导致人们对乙肝有了连带的误解和歧视,最后坦然地告诉他,乙肝至今为止还是世界上尚未攻克的难题,而不惧怕它最好的方法,就是熟悉它,面对它。
  “你也吃了这么多的苦,被这个病折腾得够呛,咱们从今以后,有病治病,行不?”我坐在他的床边,诚恳地对他说,帮他解开这10年来,没人坐下来为他解答的疑惑。
  最后,我剥了一个橘子,和他分着一起吃。
  他看着我说:“上次有人这样做,是十年前了。”
  我买了一本日历送他,在日历的背面,我会写一条他今天要做到的事:今天主动跟医生护士问好;今天跟儿子一起出门。做到了就帮他打勾。
  我和彭太太结成了统一战线,接下来的日子合起伙来一点点撬动着彭涛。
  第一条就是:“逼迫”他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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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31 09:24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喜的日子是也 发表于 2019-12-31 09:24
  儿子们的到来,总算让彭涛和外界有所接触,但一个人的时候,他还是会自己听收音机,期盼着能从那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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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染病区里的人,最不愿意的事,应该就是出门了。
  因为病症的原因,他们中有些人样子怪异,怕被人盯着看,更怕被人看到,他们是从传染科的楼里出来的。
  所以近在咫尺的篮球场总是空荡荡。
  周末的傍晚,彭太太带着孩子们来看彭涛。
  我觉得时机正好,靠在门口用手扇了扇风,说:“今儿可真热啊,你们要不要出去抱个西瓜回来吃?”
  彭太太一听,立刻推说自己不想动弹,麻利地掏出钱塞进彭涛手里,让他去跑个腿儿。
  儿子们听见了,蹦下床准备穿鞋,彭涛却头也不抬地拒绝了提议。
  两个小朋友立马一人一边抱着彭涛撒娇,不停地说着:“爸爸去嘛,爸爸你去嘛。。。。。。”
  这次,儿子们的撒娇失灵了。彭涛依旧没松口,连身体都没挪动一下。
  小儿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大儿子也低下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两个孩子一直在哭,彭涛只是死死地看着窗外,良久才说了一句,“我从传染科大门走出去,哪个会卖东西给我哟!”
  他和其他传染病房的人内心一样:担心走出病房就会受到伤害。有病友之前自己带碗出去买饭,但因为有黄疸,被人看出是肝病病人,对方不卖给他。
  彭涛也很害怕,他总觉得自己身上也贴满了“传染病”的标签。所以,他把这个病房当成自己的保护伞,好像只要不迈出门,就不会被人防备,被人伤害。
  我知道“别怕”这个词说出来很苍白,我指了指外面暗下来的天色,安慰彭涛:“晚上没人看得清你是从哪个门走出来的,你没有黄疸,也没有腹水,一点‘辨识度’都没有。买个西瓜又用不着体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行了。”
  彭太太也在一旁帮忙,“医院这么大,又不是村里,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还能知道你有什么病?”
  见彭涛还是犹豫不决,我使出杀手锏“恐吓”彭涛,“你不出门,下周就不让儿子们来看你,不给你交住院费,到时候连手纸都没得用!”
  大儿子也在一旁表忠心:“爸爸,村里人说你我都会骂他的,在这里我也可以保护你!”
  而他的小儿子突然止住了哭泣,从地上站起来,拿着一根痒痒挠跑到彭涛跟前,护着彭涛说:“爸爸,我保护你,谁也不可以欺负你,谁也不可以嫌你!”
  孩子们的话像是戳醒了彭涛,他哆嗦了一下,定定地看着病房的门。
  忽然,彭涛回过头看我,对我说:“你要不要吃冰棍?我给你带一根。”
  我就这么看着,连拖鞋都没顾上换的彭涛,被两个雀跃的孩子拽出了病房。孩子们在彭涛身前跑着,拉着爸爸的手紧紧的,就像拽着一个不能放手的风筝。
  彭涛嘴里叮嘱着,“慢点,慢点”,脚步却飞快,拖鞋声啪沓啪沓忙不迭地打在地砖上,走廊里传来一路说笑的声音。
  不知怎么的,那一刻,我竟然有点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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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31 09:25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喜的日子是也 发表于 2019-12-31 09:24
  传染病区里的人,最不愿意的事,应该就是出门了。  因为病症的原因,他们中有些人样子怪异,怕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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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出走”的夜晚过后,彭涛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他发现自己出去并没有什么人会关注自己。
  那阵子,彭涛突然就闲不住了,他会在其他病房里来回溜达,还“忽悠”其他病友组团一起出去:
  “我今儿看见外面的西瓜挺好的,就是一个太大了,买回来吃不完,咱们一起去买吧,让他给我们切好,我们几个分分。”
  “今天对面超市洗洁精搞活动,买一瓶大的送一瓶小的,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最离谱的一次我听见他说:“街上有人吵架了,这会估计还没吵完 ,我们去看看吧!”
  起初,彭涛的邀请会被人拒绝,他会用一种“你没去,你亏了”的表情自顾自地出去,再用一种登上月球表面的骄傲,带着他买的东西回来。
  时间一长,彭涛开始有组队的小伙伴了,他们从外面带来更多有趣的消息,连那些辨识度很高的黄疸病人和腹水病人,也蠢蠢欲动,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都想出去转转,“管他黄的绿的!”
  这些蜗居在感染科大楼不轻易出门的病人,活动范围不断向外扩散,总有那么几个喜欢在傍晚时分,扛着桌椅板凳占据空旷的篮球场,这当中绝对少不了彭涛。
  一伙人围坐在一起,吃西瓜下象棋,或打着扑克高声说笑。
  好几次,我看见彭涛甩着牌咧着嘴笑,脸上糊满了纸片,被夜风吹得扑簌簌飞舞。
  关于自己的这10年,彭涛已经有了答案。现在,他正努力把自己的答案,告诉给更多人。
  他会毫无避讳地调侃自己,用自己曾经交过的智商税,告诫那些听虚假广告的病友们。
  每当这时,那个铜中毒的病人就会站出来挺他,用自己还没有完全好转的绿色现身说法,告诉其他人,“不要乱吃偏方!
  彭涛的收音机里,现在放的是评书。好几次,为了方便我这个评书迷一起听,他大中午把收音机放在靠近护士站走廊的窗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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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扰民行为不仅没有被其他病人投诉,渐渐地,旁边病房的病友也弄来一只收音机,追起了评书。
  那段时间,谁再听乙肝阳转阴的广告,是要被其他病友嘲笑的。
  护士们人手一管护手霜,查房的时候看哪个病人手太干燥了,就随手给病人们挤一点抹上。
  虽然病区里的医生们,工作起来依然表情严肃,却愿意在新病人入院时,将科室特殊的构造,以及繁琐的消毒过程细细地讲解一遍,以打消病人的疑虑。还会劝病人多出去走走。我甚至听见过同事把病人当跑腿儿,“五块钱一包的糖,我给你十块,回来咱俩一人一包。”
  大楼中间的走廊依旧禁止病人行走,两边病房的门依然朝外反锁,走廊上依旧无处不在的水龙头和消毒液,臭氧机依旧早晚按时工作。
  只是,之前这些在病人眼中将他们和正常世界隔绝开的东西,每一样都成了为他们健康保驾护航的安心所在。
  彭涛不再质疑年轻医生,而是夸他们年轻有为。当他第一次笑着对医生说谢谢时,曾经被他冷脸相待的医生们都快感动哭了。
  彭涛像一股暖流,把冷冰冰的科室解了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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