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转过街角,就被一股浓郁却十分清新的花香包围,仿佛,满街都被注满了香气。在小雨中,这种香味似乎是从脚底下生长出来的一样。
深深的吸上一口,然后,漫漫的品味,一点一点地吐出,生怕在不经意间就会由气息放跑那丝丝甜美和温馨。熟悉的香气,熟悉的枝叶,熟悉的身影,在故乡,只有在仲夏,才会绽放出花朵。花瓣如片片的初生的柳叶儿的形状,洁白而丰厚。这是白兰,而家乡的人都喜欢叫它黄桷兰。
仅仅只是家门前栽下了一株,花开的时节,就已经让半条小街都被裹上了浓浓的香味。许多家的门窗都敞开来,只想充分收纳香气,将平淡的日子洇染。无论早晚,只要是晴时,枝繁叶密的高大的花树下一定会围坐着些人。女人们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轻言细语地聊着天,生怕打扰到花儿们的沉思默想。女孩子们悄悄拾起凋谢了的花瓣,小心地收藏在裙摆里,仿佛是最美的珍藏。而平时几个最张狂最躁动的男孩子,却突然乖巧起来,无声地帮着女孩子们拾花瓣,生怕错过了每一缕。路过的男人都不曾停下脚步来加入女人和孩子们,但却用手摸了摸壮实的树杆,仿佛抚爱自己的女人般幸福的笑着离去。
故乡的夏季炎热而情绪,突然的暴风雨又突然的高温酷暑,而花开的日子里小街上的人们却安然平和。我不知道没有白兰花开的地方,是不是亦会如此的诗意和香韵,我只看到母亲的脸上多了些笑容,病情也颇为好转。
还没走近家门,就被脚边一只正飞舞着的白粉蝶吸引了。难道这花香真是从地里生长出来的吗?不然,怎么会有蝶儿在湿润的泥地上亲吻?或者是我已被这浓香浸透,在细雨中也开成了一朵花?
一阵风过,蝶儿就追着风飞向了一片玉米地。我也紧追着蝶儿,在雨中的玉米地里寻着条小路穿行。离白兰花的香味越来越远的时候,却感觉又被另一种气息所围困,那就是泥土湿润的气味和玉米青叶的味道,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原汁原味的生活气流,熟悉而又陌生。
追逐着蝶儿,与雨丝结伴,不知不觉中跑到了小河边,在玉米地与灌木丛交界处,看到了飞舞着的许多白粉蝶,时而在玉米叶上妖娆,时而窜到树梢上挑逗叶们,像极了高高低低在音符,在空中起伏。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的鸟们,正高调地歌唱着,婉转悠扬。
突然的,以为自己是在一个很文艺的电影情景中出演了一个诗情画意的女子般,正陶醉在唯美梦幻花开满地的神话世界里。蝶儿是精灵,鸟儿是天使,连小雨,也只是太阳的面纱。
思绪飞扬,在空灵清悠的幻觉中,我仿佛回到了南方那个海边的小镇,正站在一片白兰花树下,深深吮吸着花香,无论沉醉或者清醒,都被裹上温情,让我倍感身心的柔绵。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漏下,点点滴滴,在地面绽开成水波的涟漪,我又如同在一片微澜的湖水中沐浴着,清爽明丽。也许,我的心绪更愿意如一尾鱼儿般,在不远处的海水里随潮起随潮落,在跌宕起伏中看浪花的开落,听时光的吟咏,感受生命里那些不被应许驻足的流漓,在颠沛中依然有着诗样的旅程。于是,他乡是驿路上最美的风景,即使陈旧,在记忆中却依然风情万种,四季花香。
当一阵欢笑声将我从近乎迷失的状态中惊魂,雨依然在飘着,细细碎碎,如花絮漫天飞舞。河水潺潺,河对岸红栅栏的长堤上,正走动着一群女子,她们撑开的雨伞像是一朵朵盛开的花,姹紫嫣红。我想那鸟鸣般动听的欢笑里,一定是明媚的阳光的脸庞,幸福而安然。她们的裙摆里是不是也有阵阵的花香呢?是纯朴生活的原味与快乐满足的芳香调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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