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絮香消悼芳名
文|一念随风
窗外,柳丝如系,落絮轻沾。紫燕声声碎念,白海棠芳香沁暖,坠落的花瓣随风飘散。这一天,独守一方书案,将一本泛黄的书卷,读了又读,念了又念,只为贴着你名字的暖,惹我思绪千千万。掩卷沉思,一种莫名的酸楚如潮水般涌入,万千情愫恰似窗前的柳絮萦绕,只因忆及一个如草木般馨香的名字,一怀幽绪,执笔独对素笺,却不知从何处落笔。 年少时,就喜欢读红楼经典,深深喜欢雪芹笔下的那个才貌双全,寄人篱下的林妹妹。她是空灵咏絮,世外仙姝;是冷月花魂,冰洁一缕;是白玉无暇,美到极致。她是我心上最美的图腾! 已经记不清多少次翻看红楼书卷,还是无法告知自己,什么样的女子演绎了芹溪先生笔下这个令人怜惜,多愁善感,泪迹斑斑的林妹妹,她就是陈晓旭。已经无须去想黛玉和晓旭究竟谁是谁的前生,谁是谁的纠结,只是感叹林妹妹就是晓旭,晓旭就是林妹妹;她演绎了她的故事,她诠释了她的人生。 每到春草萌生,春花盛开时节,我都会到花前留连一番,举着相机,拍尽各种花的姿态和芳顔,唯恐一朝零落,再也寻芳不着。而每每这时,总会想起那个多愁善感的林妹妹,想起她的花容月貌,想起她的咏絮才情,想起她的一喜一悲,一颦一笑。每每这时仿佛看到了她手持书卷,于桃花树下读书,而不知不觉中已花落满衣襟。也仿佛看到了她手把花锄,独自葬花,一锄一泪,一泪一断肠。仿佛听到了她发出的“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般的哭诉。每每这时,自己也仿佛受了她的感染,也特别地悲伤,仿佛眼前的花就是她的芳顔,深怕一朝春去红颜老,也就格外地怜惜眼前这些春花了。 花开花落又一春,悲欢离合愁煞人!每到落花时节,我都要翻出红楼诗稿来读一读,重温经典,重温那些绝美的片段。每每这时诸多感叹便齐上心头,回想黛玉的一生何其短暂,何其孤苦堪怜。卿本三生石畔的绛姝草,只因偿还灌溉之情,落入红尘,泪尽肠断,偿还夙愿,魂归离恨天外。而红尘历经一遭,又有多少风刀霜剑,风袭雨侵;卿本孤苦,寄人篱下,一怀情思,何日梦圆?只惹得几番风雨夕,几回回滚玉抛珠,热泪偷潸!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的夙愿,竟是一生空牵念,只落得焚稿断痴情,花落人亡两不知,泪尽,肠断!其实,爱本就是辜负。一段宿缘,在红尘之中,隔着道道隐形的篱墙,又怎会如卿所愿! 林妹妹,是美的化身,是才情的化身。兰心慧质,潇湘咏絮。每到春花次第开的时节,面对桃花,我总会不自觉地念起几句她的“桃花诗”;面对海棠花开,我会念起她的“白海棠咏”;而当面对春花的飘落,我会念几句她的“葬花词”;面对柳絮的飘飞,我会念起她的“柳絮词”。我甚至会还会忆起,她菊花诗社,勇夺魁首;秋窗风雨夕,题帕三绝。黛玉的美,不仅美在外表,更美在一种心灵。她的美是一种诗书娴雅,一种咏絮空灵!她是才女,而非德女。林妹妹,看似娇花照水,弱柳扶风,却是真性情。她寄情花草,悲春悯秋,茜纱窗里形容瘦;她刁钻刻薄,古怪性情,西子捧心玲珑透。她一生对爱情的执着,谁说不是对礼教的反抗,对世俗的宣战,对命运的自我救赎? 芹溪先生笔下这样一个美的化身,却被一个叫晓旭的女子演绎得淋漓尽致,成为孤版,成为我心中美的图腾。我在想,也许晓旭就是为黛玉而生的,也许黛玉就是晓旭的前生。两个同样才情的女子,却有着惊人的相似命运。记得晓旭有一首小诗:“我是一朵柳絮,长大在美丽的春天,我便和春风结成了知己。不要问我的家在哪里,愿春风把我吹送到海角天涯,我要给大地的角落带去春的消息。”她没有过高的自我定位,也无存寂寞之时的失落。就是这样一位温柔似水的女子,成就一段传奇的人生。将那世间红尘勘破,寂卧青灯古佛之侧,晚景不失风流韵致,慧根指引莲花之座。可以这样说,晓旭,她开启了一扇门,关闭了又一扇门。商场浮沉,一介女流,身价亿计,退身空门,佛龛玉蒲,了结此生,终究香消玉殒。殒落在这柳絮飘飞的时节,真是哭损了吾等! 当我从书卷中抬起头来,望着窗外,我依然痴念着一个温馨的名字。“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月窟仙人縫缟素,秋闺怨女拭啼痕”,这深入花魂的白海棠诗句还在,却觅不到你的咏絮芳顔!此刻,谁人同我一般,还记得你的“葬花词”,记得你的“桃花诗”?潇湘馆外的千竿竹上,那可是你的斑斑血泪?茜纱窗里烛影摇曳,那可是你在闷制秋窗风雨词?世俗的道道篱墙,风刀霜剑,终不过芳魂一缕魂归离恨天外!香断红消花谢水流,痛惜一个空灵咏絮才!“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终究是花落人亡两不知!草木春深花已逝,一曲花祭悼芳魂。以此为念,芳魂静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