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干顺手,就刹不住闸 我第一次出轨就是姓庞的安排的。 那一年我到成都的一个经济管理培训中心去学习了两个月。在成都期间,庞老板几乎每天都到培训中心接我出来吃饭。他在成都有一个专门用于接待的私人会所,会所的经理是一个32岁的女人,姓沈,成熟妖媚,激发了我身体里的熊性,是的,熊性,用雄性这个词似乎力量还不够。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理应心理失衡病治好了,可是我却产生了一种更加空荡荡的感觉。直到那年春节前,我遇到了她,我叫她小乔。 准确地说,好像小乔的出现,把我心里的那个空荡荡的缺口给填上了。我认为此前20多年,我没有谈过真正意义上的恋爱,更谈不上人生该有的轰轰烈烈爱一场。小乔有一米七几的个子,白皙,修长,纯真无邪。她在跟我交往的过程中,从来没有向我伸手要钱,而总是开玩笑说,我这是以身抵债呢,从现在起,我不叫“小乔”了,我是还卖身债的“喜儿”,你就是“黄世仁”。我从此就叫她“喜儿”,她就喊我“黄世仁”。 “喜儿”的出现,经常让我彻夜难眠,思绪万千,我觉得这是上天冥冥中给我的补偿,我在事业上打拼了几十年,情感上却如同空白。“喜儿”让我如获至宝,情感上产生巨大的满足感,甚至内心偷偷地升起一种自豪感,一股骄傲感。 我太风光了,我的风光掩盖了一切,甚至麻痹了自己。我与小乔的关系,并不是密不透风,没有半点跑漏。但是那些年太疯狂了。说实话,社会风气不太好,一个大权在握的官员,一个把企业做起来的企业家,一个有点名气的社会名流,好像在外面没有花花草草的事,都不正常了。所以,似乎都没有人过分在意男女绯闻。 权力是最好的春药,除非从未拥有,一旦拥有,自觉减少与放弃,难上加难。这句话应该是基辛格说的吧。姓庞的老板把这句话经常挂在嘴边上。 我结识了庞老板之后,最大的变化就是不断把良药变成春药。我也不是不知道,领导干部被党和人民授予的那点权力,本来是一味良药,主要用来造福众生,同时也可以医治自己的混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到我这里,竟然成了真正的春药,而且那么催情,一发而不可收。我染上姓沈的少妇,后来就有了小乔;有了小乔,我并没有止步于小乔。就在我当上副市长的第二年,我通过庞老板的引荐,认识了一家广告公司的业务员小凡。 小凡是那种看上去野野的女孩,性格火暴,私生活奔放,给了我完全不同于前面几个女人的刺激。我很快迷上了小凡。为了稳住她,我让她辞职出来,自己当老板,注册了一家广告公司,主要接开发区内的企业形象设计的活儿。一般我不亲自打电话帮她,而是让庞老板出面,跟商家说。这边的企业都知道庞是我的马仔,能给的项目就给了,一年三五个小项目,足够小凡维持公司和优裕生活了。而这些关照小凡的企业,也都认为小凡是庞老板的小蜜。他们觉得,关照了小凡,与庞老板近了,也就与我套上近乎了。至少,可以在庞老板组织的饭局上,与我同一个桌子。 小凡很享受这种“关照”。她很快把企业做得像模像样,很快买了自己的房子。她按照新婚房的标准装修这套房子,生活用品都是成双成对配置的,有她一份就有我相应的一份。入住的那一天,她还在里面贴了“双喜”,我们算是搞了一个彼此见证的“婚礼”。从此,我又多了一个家,三天两头过来住住。 2012年春天,小凡怀孕了。这一次跟对小乔不一样,我连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说,反而表现出渴望孩子早点出生,渴望她给我生一个健康的大胖小子——刚才忘记说了,2009年小乔给我生了一个私生子,我既不安又欣喜。毕竟是“婚外有婚”的第一个“结果”,总觉得不是名正言顺。但自己的孩子上大学了,又是个女儿,由于我顾家少,她跟我也不太亲近,所以中年得“子”,我内心还是得意的。然而在“儿子”成长的过程中,我们渐渐发现了异样。他跟其他孩子不一样,两岁的时候还不会说一句完整的话,一走路就摔倒,反应特别迟钝,不能准确表达任何一件事。自从发现这个孩子有问题之后,我开始有点心烦意乱,上班没有那么专心了,总是在研究怎么治好“儿子”的病。 小凡怀孕的时候,我跟小乔的儿子两岁了,孩子的不正常已经表现得很明显。所以,当小凡把她怀孕的消息告诉我时,我脱口而出,好好,如果你愿意,就要了吧。我老了,喜欢孩子。 说是喜欢孩子,潜意识里是喜欢健康的孩子,最好是一个健康的儿子。 2013年初,我的第三个孩子出生,小凡为我生了一个健康的孩子。她是一个女儿。 十八大后不收敛,痛思己过 我被“双规”的那一刻,绝对是如释重负,当天夜里我睡了9个多小时才醒。省纪委办案点上的同志告诉我,我呼噜打得震天响,害得他们在外间都没有睡好。 此前我多次有过自首的冲动,我已经把自己拖进了一种无法消受的生活残局。 我在三个女人、三个孩子、三个像模像样的家之间疲于奔命,在道德、舆论、党纪国法的夹层里东躲西藏,我自欺而欺人,自恋而自虐。党的十八大之后,也就是我在任的最后一年,我惶惶不安,经常夜不能寐,头发掉了一大把。我希望尽快结束这种噩梦。我也想到过自杀。但是,那么多女人和孩子在我身后,我除了做鸵鸟,缩着脖子等待猎人,其他什么勇气、什么力气都没有了。 我的结发妻子小李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嫁给我,给了我一蹶而后振的力量,给了我因为失去初恋寒心后的温暖,修复了我的心,带我进入了一个男人正常的生活轨道。在那些“老赵”“小李”互相呼唤着的岁月里,我曾是那样的感激她,敬重她。前面跟着我吃苦,后面我熬出来,位居要职的时候,她却没有享受到任何好处。我现在跟她们几乎联系不上,我希望早早获得她们的原谅。 我特别愧对小乔。她认识我的时候,不谙世事,身心单纯。我设计把她罗入我的情网后,她也许由于我对她家人和朋友的帮助,由于我的信誓旦旦,有过短暂的满足和快乐。但是,她一生的悲剧从儿子出生,拉开了序幕。我无法想象,她是怎么独自面对这份假婚姻的,怎么独自接受这份孽情给她带来的这个智障儿子的,怎么惊悚地发现我在她之后又有了新的女人新的子女的,怎么在我落马时从虚幻中跌落到残酷现实里去的。 小凡跟我的时间并不长,她的确是那种抱着大树好乘凉的女孩。我占有了她的青春,又不能直接给她财富,只能帮助她建立一份事业。后来她知道了我家外还有一个家,她的心理失衡了,无法平息。她砸烂过家具,也割过脉。为了安抚她,我每次都向她保证只爱她一个。当她把怀孕的事情告诉我的时候,我表现出来的坦然与积极姿态,让她对我增加了信任。我位高权重,她觉得在我的庇护下,安逸而又安全。她一度似乎就接受了做“三房”的现实。当然,很多事情可能是我的错觉,特别是对小凡,我真的了解她多少呢?我出事后,她就彻底消失了,带着孩子走了,没有跟任何人招呼一声。她带走的毕竟是我的骨肉,我的女儿啊。我还是挺想她们。 我服刑期间,官场上、情场上那么多的朋友,那么多的“亲人”,亚“亲人”,伪亲人,来看我的寥寥无几。本来与我感情淡漠的大女儿,却每年寒暑假都来看望我。在情感上,我欠她的债最多。 女儿去年去重庆参加工作了。从中学开始,她变得平庸,现在的工作也很普通。她本来可以卓越的,但她没有能如我们的期愿。这个虽然是一份遗憾,但我不怪别人,更不会怪她自己和她的母亲,责任在我。同时我也想通了,平安未尝不是福。女儿是最快原谅我的人,这也是我的欣慰。 我天天祝福女儿,祈愿她遇到一个好男人,两人平平凡凡,相爱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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