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七月,你在最北端,那里,已入了秋。
你说,北方的风不进门。我原以为是风不染尘,后来才知,是家家将门户紧闭,让风无从落足。而你就将自己融在北方的风里,在被翻犁起的土地上,俯嗅秋香。
最是一场秋雨后,林间有新蘑出,你说,像我摊开的手掌,盈洁而润,因稚气而尚不懂得沧桑,于是条条纹理都细细嫩嫩地生长在掌中,却被掌心阖拢着收藏。你说,你就那样看着一簇簇忽而冒出如春笋的草蘑,自然而微笑地想起,我曾怎样在你面前指手划脚的对你数着尘来尘往。
那时,我在离你很远的地方,可是,你用胶片为我定格了那一页章。
2. 八月下旬,塞北的秋已然异常热闹。
你为我寻了一重重热烈的油彩,装入你的目光,再折换成胶片,送我一帧帧倾心的绚烂。
那红色,如绸如缎,在边角处撕扯成一丝丝的流苏坠,遮天蔽日的悬在白墙土色的房檐上。那是一串串的红辣椒,我却把它看成了喜堂。那阳光,有爆竹的轻烟,蒸腾着幸福的味道。我说,你听到了吗?那些喜气,都在哗哗作响。
你还送我一片玉米金黄,绑结着攀伏在墙上。这一次换你来想象,你说,那像我养胖而不愿飞的翅膀。你说,你喜欢这样看着,看着看着,就感觉,有翅膀懒懒的伏在你的肩上,是你能够担起的重量。
收到你字里行间的想象时,我默默生起了愿望,我想窝在时光里,为你,停止生长。
3. 九月时候,你还在北方行着,在寻找着一处植满银杏的地方。
你说,那一条银杏路上,载满了观赏的足迹和目光。因为我贪看一帧帧金黄,你在那里做着几日的流连。
晴日里,金灿灿的颜色伴着踏叶的沙沙作响,你说你看到许多张面孔和背影,真希望有一个纤巧的身子回眸,是我灵黠的目光在向你招手。你说,银杏像我,在枯秋的时候,偏还能涂染着煦亮的心思,就像我一次次对你说,我相信晴暖的力量。你说那金黄其实是满眼的笑,见牙不见眼的,戏点着你因思念而起的眉间轻皱。
那时,我朝着你在的方向,用手指测量着与你的距离。我把我见牙不见眼的笑,停靠在地图的那个小点上。
4. 十月,你在南方。
你说,南方十月尚不知秋。树还自在的绿着,花还忿忿然比对地开着。还有,街上的人们,还穿着夏装。可是,我知道你的目光从来都能比别人更早知晓,哪一种花在慢慢息声,那一枝在偷偷结果,哪一处鲜色其实已悄悄换妆,清妆即将取代夏季彩妆的时尚。
你说,雨水稀了,空气在不察觉间消减了润泽,常常想起我的蜜糖水,早起晚睡间,便多了一种习惯。你说,一杯在握,像握住我留在杯上的余温,不凉不热的,解了秋意在你心上的勒索。
那时,你离我最远,南北的相距。我那不想停下脚步的行者啊,我能给你什么呢?微笑吧,一直微笑,不管你走在哪里。微笑,是时光为你我颁发的最好的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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