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锄荷
夏里,荷花池的荷花开了,粉裙裾,白襦衣,被荷叶的绿宠得轻灵灵的可爱干净。偏有那不讨喜的浮萍,看不清个眉眼高低的痴缠着荷塘。那一池水面啊,被夏这个初学的笨绣娘给绣满了萍的碎绿,于是毁了池水这一身清衣。
有人在初阳里,细细用长长树枝挑起绿萍,树枝如剪,剪破那些乱糟糟的满绣,披荆斩棘般终于撇了那一簇簇粘厚,池水也露了幽幽的眼。
我常爱在字里把荷种来植去,可是,我幸好从来不敢自诩爱荷。而今知道,我只是那一走一过的路人,投以荷一瞥赏的目光,而真正爱荷的是那默默挑起绿萍的人,又或者,他也不是爱荷,他是爱生命,便也爱了这生命旁的所有一切。
世间真的不该说出那么多的你爱我来我爱你,爱如荷,情如荷塘,我们不该只是贪取口齿的渡,而是要学会以心当锄,在如夏暑般烤炙的时光里,细细锄去旁生的莠草,蓄养相遇相见,那时,当是一池笑水荷欢。
那一天,我用碧色画一池青荷,古有碧苔笺,我制青荷笺。这一笺清欢,时光里某位小生,若你遇到,请好生为我收着。
2.三生,遇见
曾经与人提过三生,他信三生注定,比如我植桃花,他来讨茶。那时,我也几乎信了。可是,后来看到唐七公子的《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恍然明白,哪来的三生三世之说,不过是我们捡到了同一个漂流瓶,里面装着两个字:三生。一笑阅之就好,不可当真,更不必问始终。
那天摊开信笺,画了一道彩虹,彩虹画过,七色笺染成,自认为好过古时的五色笺。我在信笺之上,不写三生,只写遇见。遇见一场花嫁,花童提着新娘的裙摆,我忽然觉得我也如那花童一样,遇见的皆是别人的誓言。
我还遇见了思念,因为当我伸出手时,阳光里的微尘在我手掌间跳着圆舞曲,让我想起了遥远的相拥。腕间的琥珀在阳光下澄澈得如琉璃模样,于是,我仿佛看见了前缘,遇见了他的眼,他的眉,而我,就住在他的眼中,锁在他的眉间。
时光啊,原来,我制一笺,你以记忆来酬我。
3.小人鱼的疼
多大的人,都离不开童话,多深刻的字眼,都含着童话的心肠。那天看了一本书,句句都繁华,却用最简单的字讲述了《海的女儿》。
大多数人都会认为小人鱼爱得有多深痛多凄惶,可是,我用某人说过我的孩子气去想,虽疼,却有没有人见到她笑得无忧?
有一种疼会因为心甘情愿而变得欢快,就如小人鱼走路时如在利刃上,挽着王子的手臂,却能轻盈得一如裙摆。有一种疼会因为无私无怨而变成隽永的微笑,当王子和美丽的新娘一起走入帐篷,当王子吻着新娘,当新娘抚弄着王子乌亮的头发,小人鱼仍然在船上跳着最轻快的舞,因为,她知道她从来不需要抉择,那把匕首永远不会刺穿王子的胸膛,刺破王子的幸福。
人们不相信童话,因为难以看到真相。然后,时光就为我们安排了一位公主出现,四千年不朽,美丽的脸庞,尖挺的俏鼻,微露的牙齿,阖上的眼睛虽看不到明亮,却有幼松般的眼睫。
或许我毫无道理的幼稚,固执的把小河公主的微笑,坚信成是小人鱼从始至终的表情。
阖上书,那天的信笺我在落款处画一只金色的凤,比古时的凤尾笺还富丽精妆。我想多久多久的时光后,某人轻轻念起我的名字时,我亦是那人唇齿间的公主。
友曾对我写的几笔字扔下一句话:很拽。可是,在这般精致的信笺里,我不草不篆,不疏不狂,字字,皆是簪花小楷,等你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