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据气象预报称,今年夏天雷暴雨特别多。 下晚自修的时候,天象开了口子,暴雨如注。学哥弟学姐妹们一个个都没带雨具,全傻了眼。大家挤在传达室小小的方寸之中,望天兴叹。千算万算,不如老天一算。 性急的,脱下衣服包裹着课本冲入雨帘,双脚踢得水花飞溅。一个、两个、三个……哇!有没搞错?这么心急,都抢着去死呀! 我怎么办?也抢着去死?一匹“破马”挤在围墙边一大群“破马”之中,现在都没法认清到底谁是谁的了。等等?等到猴年马月,这天洞才能补上?看看腕上手表,指针在顶端长短并拢中。干脆,我也抢着去死吧。 缩下脖子,冲入雨帘。好不容易从墙根找到我的“破马”,雨水灌进脖颈子里,火热的肌肤直起鸡皮疙瘩。幸亏有只小塑料袋子,先装了课本、讲义,这年头知识比人重要。 上了“破马”,用力一蹬。恩?“破马”几乎没动地方。再用力一蹬,“破马”前行了不到半米。怎么啦?啊!你从来都是老老实实为我服务的呀,今天在这节骨眼儿上,在这要命的时候,你却罢工了?你不瞧瞧你主人的衣服已经全淋得透湿啦? 下了“破马”,一摸轮毂辘上的气门心儿。哇——谁和我有血海深仇啊,前后气门心全被拔光了!这、这是存心让我寸步难行啊,这、这是谋财害命啊!学院离家五六里地,这大雨如注的,拿脚颠儿着回去?常听人说,“屋漏偏逢连日雨,船破又遭顶头风”,这回全让我碰上了。谁开这样的国际玩笑,真他妈的缺了八辈子德!这时候,你骂没人听,你诉苦,没人同情。要不是咱昂藏七尺,真想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人倒起霉来,屁也打脚后跟。 一辆辆大卡车、小轿车从身边飞驰而过。打“的”?我脑子吃糨糊啦,怎么就没想到呢?“破马”先扔到墙角,转过身来。奇怪,刚才人声沸腾,现在人去门关,学院大门口只剩我一根独苗苗了。这时候的“的”哥“的”姐们正虎视眈眈的想着狠宰你一番呢。 站在学院门口的大路边,两头关顾。来一辆小车,挥挥手,不停。公家车,私家车,都不停。谁还怜悯我这个“落水狗”?没钱呀,我如果有钱,也弄部小车。“桑塔那”?太破。“奥迪”?太烂。“夏利”?丢不起个人。最起码要辆“凯迪拉克”!你有吗?你买得起吗? 我觉得此时此刻,自己象个幽灵,在雨帘和来去匆匆的车中跳舞。不知不觉中,狂舞到了路中央,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干脆,闭上双目,伸开双臂,仰面长叹:“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吱——嘎!”一辆小轿车在我面前半米之处紧急刹车,两条雪亮的光柱烧疼了我的双眼。“你不要命啦!”我冲着小车大喊。我此时已不知这话该我说还是车中人说,轿车慢慢驶向路边停下了。是辆“桑塔那”出租,我看到了车顶上的标志。司机不做声,也许他让我近乎自杀式的拦车方式吓住了。我哪管这些,前车位空着,一拉车门,猫腰就想进去。司机挥挥手:“后面去,这儿放着东西呢!”我只好退出,重新拉开后门。 不对呀,后面早已坐客人了。有没搞错?有客人还想着再宰我。 “去哪儿?”司机有些不耐烦了。这倒也是呀,他的车,停的时间多了,费油呀。 “啊!去——”我说了自家的位置,又不能肯定他会让我上。一是有客人了,二是我这身全湿透了。 “上车啊!”这声音不是司机的,而是车里客人的。而且是位女客人!妈妈呀,我能坐吗?在我犹豫之时,司机大声喝道:“你走不走?” “不好意思,我这身——” “别婆婆妈妈的,不象个男子汉!哈哈!”又是车中女客人。 我还犹豫什么,既然人家不嫌弃,不坐白不坐!立即上车,坐到女客人身边。 “是从澡堂子里溜出来的?”身边的女客人细声细气的打趣。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斜眼看去,一顶小红帽歪歪的戴着,白色的上衣,白色的短裙,白色的网球鞋。黑暗中,一双眸子闪烁着明亮的火苗。 “不好意思,不知怎么称呼?”我喏喏的,象小偷碰上警察,“能给我一个让我上车的理由先?” “在艺术学院门口跳舞的,我想肯定不是疯子。这种天气,这种时间,我找不到不让你上车的理由。” “*这么认为吗?在艺术学院门口跳舞的不是疯子,也难说就不会是色狼。” “大名鼎鼎的翀云先生,艺术学院的大才子,不知什么时候成了色狼啦?” “啊!”这个时候,有位陌生女孩直呼我的大名,真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不敢造次,只想问问*大名。当说不当说,请自便。” “哈!哈哈!哈——大才子,说出话来就是与众不同。我叫‘彩云追月’。” 有没搞错?我叫翀云,你就采我的云?吃我豆腐?堂堂七尺男子汉,竟让小女子拿我开涮?“不会吧,我叫翀云,*竟要采我这朵云来追你这颗月?” “嘻嘻!实在对不起,我的名字早已起好了。你叫翀云也好,冲天也罢,我都叫彩云追月。” “日本人?” “中国人。” “有日本血统?” “龙的传人。” “为什么起四个字的名字?赶时髦,看过蔡兄的小说,他有位女友叫轻舞飞扬,你就起个彩云追月?” “其实我的名字是个谜语的谜面。” 原来是这样。我对猜谜颇感兴趣,现在却碰上这位用谜语当名字的*,真不可思议。 “啊!我猜你的名字是——啊!还是不说出来吧,谜面比名字更美妙。但不知彩云追月*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她笑而不答。 既然她不想说,我也就不便多问。好一阵沉默,只有轿车发动机的“嘶嘶”声。 “不好意思,我想你既然用谜语做名字,那就是说对谜语感兴趣了。我想出个谜语你猜猜。” “好啊,你说说看。” “头戴红帽子,身穿白袍子,说话哑嗓子,走路摆架子。” “哇!你在取笑我呢。看我说话嗓子哑哑的,又喜欢穿白衣白裙,就拿我开心啦?” “不不不,我哪敢呢。这谜底是天鹅。” 轿车嘎然而止。啊!到啦?干吗呢,开这么快,抢了去死呀!没辙,赶紧下车,掏出五十元,扔到司机身上,潇洒的加一句:“别找了,这位*我请客!”赶紧一路小跑,冲进雨帘。突然觉得哪儿不对劲儿,妈妈的!忘了跟人家彩云追月打声招呼,回身望去,小车早没影儿啦。混球,大混球! 躺在床上,小红帽深邃的双眸和沙哑的语气一直萦绕身边。 “我叫彩云追月!” “我叫彩云追月!” “我叫彩云追月!” “彩云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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