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网络小刀
那一年冬至,夜里下着雪,尽管已是三更时分,雪还是将明朗的天空映的透亮。若是在平时,六菱形的雪花,那是天工巧匠的手艺,那飘逸着一丝晶莹冰凉,只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唯美。只因身在南方,这样的的雪实在是不可多见的。
只是那时候实在无心赏雪,那是一个夜班以后的工作日,走出车间的厂房,无比的疲惫。从车间厂房出来的我们,只觉得自己灰头土脸的猥琐,亵渎了雪的那份高洁。寒风刺骨中,想起了家中老人的话:冬至日尽量不要出门,可能会有鬼缠身。那时的我,只是一笑而过。哪有那么多的迷信?车间厂房的高科技与老人的迷信话,成了一种对立。
脱下脏不拉几的手套,看着依旧混着机油味的手,只好转身到外面的水池边去洗洗。。。天呢,连水龙头都已近被冻住。一阵寒风吹过,周身就开始哆嗦,仿佛身体能最小化的缩进包裹着的衣服里。
尽管手很脏,身体的大部分的地方都很脏,只是这半夜里,饭还是要吃的。幸亏公司的附近有一家小面馆,24小时营业。那家面馆叫做“独挡一面”
和两个同事一起走进面馆,刚好看见坐在前台的老板。老板伏在桌子上在睡觉,听到门外的声响,睁开睡眼惺忪的红眼点了一下头表示招呼我们。老板娘主白天生意,老公自然留守深夜,这年头似乎谁都不容易。他身旁有一男一女两伙计,倒是看上去睡意全无,在我们走进之前,还在互相调笑着。他们是外来务工的。
“独挡一面”是所有面条里最贵的一种面。只因加的料很多。有大排,荷包蛋,素鸡,什锦菜。老板不知不觉中被我们的谈话声吵的再无睡意。他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间歇还咳嗽几声,对于我们要求添点面条的要求并不吝啬,大声招呼着伙计去照办。
我的两个同事,老刘与小刘。过去是从来不点独挡一面的。除了都姓刘,老刘和小刘并没有一丝的血缘关系。不过我们三人的关系最好。
老刘今晚的兴致很高,点了“独挡一面”请客我们,还点了酒。
老刘兴奋的高谈阔论,连旁边的伙计都停下手中的活看着他说话。老刘显得很高兴,因为刚发完年终奖,他说老家的娃,今年回去可以给他买几件新衣服,还有破旧的小瓦房也打算修一修盖一盖。老刘平日里干活非常积极卖力,说任劳任怨是一点都不过分的。小刘是他的徒弟,小伙子话不多,但平日里干活踏实又认真。
厂领导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今年的奖金他俩都比别人高出那么一点。
老刘不会喝酒,就是那么一点点啤酒,今晚他喝的已经比平时至少多了三倍。脸色也是由白到红,由红到紫。也不完全是酒精的作用力,只因晚班令人确实很疲惫。
酒足饭饱,我和骑车的小刘都要回去了。老刘却踉踉跄跄的,我们问他行不行,他说他租房子的,走路过去也就十五分钟。
老刘的家从“独挡一面”面馆出来要穿过一条横马路,走进马路对面的小胡同。老刘还在兴奋地哼着歌曲。
歌声随着我们自行车的距离变得不再清晰,只是依然感觉老刘在这半夜空旷的马路上唱着什么吼着什么……
月光下的大街上,雪已止,天色伴着街灯有些朦胧。老刘的身影有点模糊,有点异样地鬼魅,他依旧扭动着什么,挥舞着什么。。我和小刘感觉有点不对劲。
这时候只见远处刺眼的大光灯一闪。紧接着一记沉闷的刹车声,忽而又是沉闷地“砰”地一声响起…… 老刘的追悼会很多人都去了。许多人都落下了伤心的泪,一向有点官腔子的领导也是唏嘘不已。说来也怪,就在开完追悼会去吃“豆腐饭”的当天,“独挡一面”那家面馆因市政工程拆迁了! (纯属虚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