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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婆婆是大阳漥村的,志仁也是大阳漥村的.
龙婆婆教育着大阳漥村的老一辈人,志仁教育着大阳漥村的小字辈.
一个靠降神,神一附体,龙婆婆就是龙王爷的三女儿,她就能讲出求问者的28代祖宗在天堂地狱的生活场景,求问者也就明白该烧多少纸钱祭奠祖宗,该做多少善事纳福避祸了.一个靠讲课,铃声一响,讲社会讲科学语文,孩子们就明白,该如何奔赴自己五彩缤纷的前程了.他俩是村子的五行之秀,天地之心,精神所钟,备受村人推崇的灵魂工程师.志仁也不揭穿龙婆婆主观唯心主义的实质,龙婆婆也不反对志仁昌明现代人文科技.甚至有时也会互相吹捧.龙婆婆说志仁的祖宗在天堂轻车裘马,赛过王侯将相,志仁自然欣喜万分;志仁有时碰到年轻的媳妇和婆婆吵架时,也援引龙婆婆的至理名言,___缴纳皇粮不怕官,孝顺父母不怕天,劝说年轻人有理无理让让老人三二分.
因此他俩关系很铁.只要志仁在家,龙婆婆都会来转转的.龙婆婆十分惋惜志仁不上长香,每次来总劝说志仁接过母亲的香把子,使自己的善根开花展叶.志仁呢,只是笑笑,他不敢欺骗老人的一片好心,又不拂逆自己的心意,所以这事总是不了了之.
国庆长假期间,志仁和老伴收了五亩地的玉米,花去了五天.第六天累了,就蹲在家里写写毛笔字,修身养性.老伴没有这个爱好,下地收拾留在地里的秸秆.
龙婆婆来访时,志仁正临帖呢.龙婆婆一进门,就看了看写字台上的香炉,没有烧过香的痕迹,大失所望.写字台上相框里志仁父母的相片,亲切地望着来访的龙婆婆,龙婆婆长叹一声,说道:唉,人死了就有时间了.又望着志仁说,你爹你妈死了有些年头了.志仁恐慌地点着头,却不知说什么好.他一忙就忘记了龙婆婆可能造访的事.若是想到了,在香炉里上柱香,又不是什么携泰山以超北海的事.
龙婆婆再也不提上长香的事了,若是再提,志仁想,那就假装爽快地答应老人吧.
龙婆婆并不就座.蹒跚着走到双人床前,用老态龙钟的一双手,描画着上面孔雀戏牡丹的图案,喃喃自语,花棱棱新鲜鲜的,人们生活在天堂里了,有钱啥啥都能买来了.又转过脸,稳了稳身子,志仁赶紧去扶,龙婆婆竟然倔强地表示不让他搀扶,龙婆婆倚在自己的龙头拐上,喘息了一会儿,接着说,我夜里格后心胀得像吃了生饭.志仁说去看看大夫.龙婆婆像拨浪鼓一样地摇着头,然后说,我知道龙王叫我降神里,又没人信,人的难大哩.我昨天到后排的XXX家去,听说XX和XX的侄子都出车祸了-----唉,人的难大哩。
龙婆婆又转过身,望了望志仁父母的相片,然后就向门外走去。志仁赶紧揭起门帘,龙婆婆又抓住门帘端详了起来,又自言自语道,新棉门帘,人们活在天堂里了,有钱啥都能买来哩-----
送龙婆婆出了大门,志仁忽然想,龙婆婆失聪已经很多年了,XX和XX侄子出车祸的事老人又是怎么听到的呢?
他目送着龙婆婆远去,笃笃笃----的龙头拐仗敲打得盲目的道路无处躲藏似的------
之后的几天里,志仁回忆着龙婆婆和自己对话的情景,心里惴惴的,好像总有一条原本清晰忽然盲目起来的路,被龙头拐杖敲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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