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到了,爸爸这个称呼对我来说既熟悉又陌生,快40年没有叫过爸爸了,每年的父亲节和唐山地震纪念日我记忆中爸爸那张熟悉又模糊的脸都会在我眼前晃动,都会让我想起离开我们很久、又仿佛昨天还见到的父亲,让我又想起三十九年前的那场灾难,被称为二十世纪世界十大灾难之一的“唐山大地震”。 地震的前一天,我们吃过晚饭后,守在爸爸种的昙花旁等待着昙花一现,爸爸逗我和弟弟说:“昙花一闪就没了,一定要瞪大眼睛看着”。我和弟弟真的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唯恐看不到昙花开放的一瞬间。爸爸和妈妈看着我们姐弟两个傻乎乎的样子,开心的笑了。多么温馨的画面,多么值得回味的镜头,它却永远的定格在了1976年7月27日傍晚。 由于舅舅家的表姐来了,爸爸要去大爷家借宿,8点多钟的时候爸爸起身要走,妈妈说:“你陪我们多坐一会好吗?”爸爸看看我和弟弟渴望的眼神,什么都没说,又坐了下来。在我和弟弟的眼里爸爸既熟悉又陌生,爸爸大学毕业后就到了内蒙工作,三年前由于妈妈身体不好才调回来,在中学当老师。因为正是暑假,所以每天陪着我们姐弟玩,尤其弟弟整天黏在爸爸身上。9点钟的时候爸爸站起身来,我们看着爸爸往门外走去,这时弟弟突然闹着要和爸爸走,妈妈赶紧哄弟弟说:“明天早上爸爸就回来了,带你和姐姐去爬山”。弟弟挺不情愿的点点头,松开了拉着爸爸衣角的手。爸爸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过身来对我和弟弟说:“早点休息,听妈妈的话,不许惹妈妈生气”。看着爸爸远去的背影我和弟弟同时伸出手说:“爸爸再见,明天早点回来”。这是我们看到父亲的最后一眼,也是他留给我们的最后一句话。 我在睡梦中突然被妈妈惊恐的叫喊声和大地的轰鸣声惊醒了,我急忙去开灯,灯绳被我拽掉了,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震耳欲聋的声音使我听不清妈妈在喊什么,只是隐约听到她说地震了。我晕头转向的朝门口跑去,跑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到妈妈正在抱还在熟睡的弟弟。妈妈冲我喊道:“还不快跑”。我和表姐开门跑了出来,这时大地停止了晃动,出来才发现我们已经站在了倒塌的院墙上,由于我们出来的较晚,外面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回头看看我家房子已经被震的走了形,居然支撑着没倒。好些跑出来的人都聚在了一起,我们坐在一个倒塌的房顶上,等着爸爸回来找我们。 天渐渐亮了,我们环顾四周,曾经熟悉的家园已经变成了废墟。不时的听到呼喊声、哭叫声,我和年仅6岁的弟弟紧紧靠在妈妈的怀里,惊恐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这时妈妈开始不安起来,她嘴里不停的埋怨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其实她心里已经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知道,如果爸爸没事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跑回家的。我们都在默默的等着爸爸回来,我们不敢和妈妈说话,也不敢乱动,怕爸爸回来找不到我们。看着不断有死人被抬出来,妈妈坐不住了。9点多钟的时候大爷家的哥哥来了,还没等哥哥说话,妈妈的脸开始变白,当听到爸爸已经走了,她彻底崩溃了,妈妈有严重的心脏病,她是经受不了这种打击的。我和弟弟都吓坏了,我们顾不上想爸爸了,我们抱着妈妈不停的哭,邻居们帮我们把妈妈安顿在一块平地上躺下。看着妈妈难受的样子,我突然朝着摇摇欲坠的房子跑去,妈妈可能意识到我要去干什么,急忙喊我回来。这个时候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爸爸没了,我不能让妈妈再离开我们。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冲进了还没有倒塌的房子,去为妈妈找那救命的药。当我拿着找到的一瓶“硝酸甘油”递给妈妈时,妈妈抱着我哭了,我和弟弟哭了,邻居们也哭了。 傍晚,我家的房子在一场强烈的余震中倒了,天空开始下雨了,我站在雨里,看着成了废墟的家,看着病中的妈妈和年幼的弟弟,想着刚刚离开我们的爸爸,我好像突然长大了,家庭的变故,让我瞬间成熟了,从此我稚嫩的肩膀挑起了家庭的胆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