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曾经对他说过最俗套的一句话:我们之间远隔千山万水。当我把结局抚平时,我才知道,宿命一直坐在一方茶室里沏煮着千山万水,而我们,一直未能入茶。
坐在江南寺间的梅亭里,与友对饮清茗,浅语轻笑,忽而有荷香轻巧的嵌齿入喉,灼目的夏里竟忽得一腔妙心,真真不枉寺里佛前的一池荷开。
用手机拍一张寺里的莲,镜头里一蕊红紫,僧说,它叫碧血丹心。我倒觉得它微拢的绽开更像拈在我手间的青瓷茶盏,纵是满瓣涂抹红紫妆,盛的不过是不离真的莲心。于是,除去艳烈的名字,它依然是眸如豆青,笑如润瓷。
我爱极了那一套豆青的茶具,却并未付诸收藏。禅师讲:一切法相本为缘生。相遇,即是缘生,与他,与莲,与豆青之茶盏。我是最入俗的红尘一枝,常常千山绕碧血,万水浸丹心,所以,我看不透缘生即空。如果不能与他共饮一杯,那还是缘生浅浅为宜,那一盏豆青,搁在山水里瞻望就好,就如我给他的,常常是用目光蜻蜓点水的一次次眷莲的拥抱。
2.
他曾一次次问我为何。为何嘛,我倒也说不清呢,但,那份牵系倒让我想起千瓣莲。
千瓣莲,是夏里最繁复的手工窑成。夏日先将它拉坯绸帛瓣,再荡釉至轻粉叠步,刻浅靥的嘴角,描额心那点蕊底的花黄。它像妙龄的相遇,轻盈缓步,而后含嗔欲语,再然后,万千风华次第生。
千瓣莲值得守候,守看它的第一层外瓣谢落在池的榻上,守看它的内层碎瓣纷纷增生成新的幕帏和裙摆,忽而一个小旋身,就生出并蒂莲心,再一笑,成莲品字,略抬袖,四面莲生,三笑后,五子莲成。眼见这错落的笑瓣,在叶的碧色里,成就夏日掌间的一盏影青碗。
我在这千瓣莲里,看它盛开一钵众生相,那里有我,有他。那里有笑里道场,有香里法地,有开与落、生与灭的修炼,那里,可作红尘里步步莲生的禅床。可是,我想跟红尘倔强一把,永不端起这样的一盏莲碗,我情愿在莲开的旁边,尽食我最凡俗的莫失莫忘。
3.
最初笑给他看时,他曾赞:眸如梅子青。后来我才看过何为梅子青,是一种浅透的青瓷,总觉得像青春,莹亮多过温润。
我常叹自己的没办法,总是用静夜的味蕾抵上那些被旁人提点的“本该封坛”的记忆。只因相遇里那些特殊的解语,早把曾经都淘制成盛宴,让我贪嘴得想长长久久并甘心情愿的一饮再饮一啖再啖,哪怕,最后没有甜点端上,只有他离席的背影。
夏日的池里有一荷,瓣顶粉霞扑颊,瓣底白玉沁雪,开花尤多,最得人爱,人们叫它:落霞映雪。那莲枝挺立,莲瓣如碗如钵,一叶作翠屏遮了幽然的水色,像一只梅瓶立于池的案几之上。这梅瓶当是梅子青,适合相遇,别一茎赴约的红粉莲,也适宜别离,插一枝无计的雪里梅。
有所思时必是文字浓。我的凡情仍在纤毫毕现的扫尘,扫得这夏日的莲池上晃动的都是那个青衫素影,色如莲,永远走不出热烈的画卷。我想,当那身影有一天终于被时光涂上红釉色,失去了初见的模样,我会仍不忘感谢,感谢他曾经俯身探我梅子青,嗅我那时最鲜的天真。
澳门葡京娱|乐|城:国际品牌⑥顶_级_信_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