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写下“和离”两个字,微颤的手打翻墨台,可是,我知道,我再不能将笔重掷回檀香筒中。那檀香筒是你为我做的呢,上面还画着你的青梅妆。而此时的你呢,绣帐里是不是已经清泪满樽?
我也怨呢,怨自己,为何要打马而过你的笄年,为何要迎向你的十里红妆,为何要挑起你的喜帕,为何又让烟火涂炭了那一朵青莲。
你是一朵莲,含着几世的愿几世的缘走来,手里衔着檀香,我本该佛前合什的朝拜,却不想牵了你的袖,讨取了天长地久的皈依。你说江南四月天里被我轻轻搀起,你便再拈诵不出因缘的戒律。你说,除了安乐,其他的尘袭,你再无法痊愈。
你知道吗,我是在用微笑送你,然而我已站在微笑的悬崖边,摇摇欲坠。从此,我将是你再不遇的萧郎,连路人都算不上,而你只低喃一声珍重,腰间戴着再也解不脱的玉佩,转身而去。我知道,那玉带着与你泪湿的脸上同样的秋凉,为那场你为我解下玉钿生我暖的初见打了死结。
还好,我的袖底下紧紧捏藏着你为我做的那把檀香折扇,镂空的雕花,你曾说那像一扇扇半开的轩窗,时时等我归家。而今它筛漏着我们仅有的那点红尘景,让我握不到一帧留影。你曾告诉我檀香温厚,那时的你温婉多情的目光中透着无上的慈悲,那时的我站在祥云成朵的慵絮里,打开一次折扇,一场心景光鲜。
我不知道,宿命的战鼓为什么要擂得那么急,催得我们心苑外一遍遍马蹄疾,终催到,我以一纸作圣旨,让你扬鞭走上离别的沙场,可是我知道,你挺直的脊背下,终没有一颗木兰的心。
我的痛终于在你离去后软化,喷薄了一榻,染出一片烫手的灼红,像那年五月榴红时候,你行走间的石榴裙。那时,你将那檀木碎香裹进荷包,挂在帘前,团花的绣样,垂红色流苏,风拂过,全是你裙摆款款的拾音。
你本是不喜欢颜色的,从来都素简衣裳。只因我曾对你说,我是最世俗的人,难逃色相。你说那你便三月着樱粉,五月着榴红。后来你对我说,其实榴红与樱粉,没什么不同,不过是朝暮里求醉的薄媚,若想一世娟好,不如作一缕檀香,那是时光里最从容的遗珠。
我曾说,你是长在檀香里的孩子,那时你刚刚为我做好了一枚檀香印玺,上而刻着我的名字,我取笑说,你是檀香舟,把我载于舟上,我们就这样拓印每一步记号,从这一世的入口处到成冢。那时我们以为尘缘如红泥,会稳稳的为我们的每一个脚步坐镇。
你离去后,那枚印玺就揣在我的怀里,只当,你的素净秀颜还依傍在我身前,你的归处,我总寻得见。我一遍遍向记忆深深拜谒,希望那些关于你的,我从未欠奉。可是,那些旧时滋味却已被揉碎,只把你离去的那一幕对我倾囊而酬。我的泪滑进檀印的笔划里,那些婉转的篆字悄悄将我解劝,像极了你平日里小心讨我心怒平息的模样。
我会把你离去的日子想象,你会每天研磨念珠吧。记得那时你说要做一串檀木念珠,我说我少了向佛之心,你笑笑,只把檀香放在莲蓬里燃点,插入梅瓶。从此,你的日子是否要依靠檀香来打磨,是否需要腕间悬一串念珠才能不再泪痕压枕重?
如果不舍也是错,那么我们都错了,尤其我错得离谱,我听到风声想起你在我耳畔的切切私语,看到月色想起你说的错了要面壁,我无心再赏四季花色,更无意再惹红尘沾袖。你说不负如来不负己,可是,你从未曾想到,世上终有人负了你。
我给你的休书中写道:从此,一切有情,皆无挂碍。可是,我是挂碍的,且那挂碍总也不去。我想江南了,我想西湖了,我想那寺里的梅树了,还想来生了。
来世,若你真的只生成一株檀香树,长在人未识的荒林中,那你等我,等我不戴尘冠,执竹杖踏青芒披简衣持素心,只为你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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