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霸王别姬,到秋灯琐记的穿越。
江南真好,分明听到了秋的更鼓声声,却是敲敲打打的都是丹桂的气息,于是,那红烛帐底鸳鸯枕被的喜气都闹哄哄与清馨相搏,而我与你,便也拖着这样的夜不肯轻易遂了梦的愿。你的样子,我历历为记,百年间传阅的都是我那时的描摩。慵然态的堕马髻,红红的薄绡衣,我就与那样的你,在喜意最浓的那夜里,细数着我们的日子,从黄髫小儿无知数到青梅竹马跳脱,生生将天色从漆墨磨到露白。
上一世的某个秋里,你学会了舞剑,你说不想再被放逐在我的鏖战与厮杀之外,想听懂我胸膛间的战鼓擂鸣。那时,我无比地喜欢你的金鳞甲衣裙,我说你是我见过的最英武的战士。可是,那最后的一晚,我听到了你脆弱的叹:冰轮乍涌,好一派清秋光景。然后,在十面埋伏声里,你把那场诀别比划成来势汹汹,而那一点点小荷才露的娇娥模样,我再来不及细细揣详。
这一世,你最好不记得,什么大王什么妃妾,只用笑里含羞迎向我的十里红妆,我叫你秋芙,你叫我蒋郎。从前的日子,涂火,却是垂暮的朱砂,从此的日子,抹淡,那是涅槃的水墨。
卧房的衣橱底有一件银红色的袍,每每冬日里绿萼梅开时,我便会将它细细铺展。就如回到那年冬夜,你萼绿色的衣,我银红色的袍,并肩促膝,在两小无猜时,已被点了缘的痣。当你长身已然亭亭时,你戴着貂茸帽立在庭中,霞光染了一层蜜色在你身后的梅上,忽听我腰间一声银佩响,那一声犹如寒梅绽蕊,因你惊鸿般的背影开成了一朵侧开的梅。那蜜色的香,从此辗转在我梦中十余年。后来,我为你制了一件衣,画满盛开的梅,当你穿上它,我便如在梅下饮了一杯润暖得挑肠撩腹的爱人茶。
依稀记得你前世的细唱:看大王帐中和衣睡稳。那些个夜里,轻雪如霜,你习惯披云肩,扎系缥带,背身悄悄走向帐外,并把帐帘掖好,就像为我围好保暖的狐裘。而我总是疲累得忘了卸下铠甲,那铠甲一定像轻雪一样伫寒,让你泪的温衾最终都落成冰凉。
那一个深沉的夜里,乌江水滔滔,可是我一点都不畏不寒,因为满心流淌的都是那一盏盏你斟给我的宽心酒。那酒有多绵长悠香呢,反正它一直默默引领我,在留白的隔世记忆里,慢慢着色。
那一世,除了杀伐纷争,我不知道我给过你什么样的缘的资助或者挥霍。暑夏的时候,你为我递上一碗莲子羹,指间还带着莲子的清苦,可惜未能疗解我誓将金戈铁马进行到底的凡情。我粗砺的手从不触琴音,却常常为你鼓剑,每每当你垂下剑尖低敛眉睫的时候,总让我想起一朵花将要休憩,却是那一忽的闪神怎么也没能敌过我心上的山河。我为你戴上如意冠,宣示着你是王的女人,我终会附你荣华加身。
可是,我最终赋予你的,却是一双宝剑,并用你的血来喂刃。那一世的刎颈太过震烈,所以连孟婆都不能忘,于是,让你注定这一世带着气弱前来让我认。夏来的时候,我与你放舟湖里芰荷间,特为你采来新莲,熬作羹汤,只盼能慢慢为你蕴积一副护息润心的甲胄。我早早教了你弹琴,石上湖边,听你探汉宫秋怨,掩平沙落雁。我还生就了花癖,喜欢为你簪花,有花枝乱了发,我手沾泉水笑作发上桂花油。
我不管你曾怨或不怨,如果浮世有卷,那么上一世的断章残简,让我这一世来补录周全。
有时梦里,我还时常能听到你前世在我身前身后一声声的唤“大王”,那时我只给你一个妾妃的名号。你就这样在与人相等的位置里,还荣幸着自己的能够相守。干戈无法化玉帛的情态下,所有的相守必将是无期限的等待。于是,你常常等我马蹄声霍霍地归营,等我满面风尘地进帐,等我铠甲上还沾着点滴的鲜血坐上榻。那些等待,永远是抓着忐忑不放的,你却从不让一丝忐忑侵占我的思量。为此,你那唯一的一次从我生命中出走,便是又快又急迫。你不知道你那一迭声的“罢罢罢”,穿过忘川的隧道,成为开启我所有隐暗情衷的密钥。
于是,这一世,我只唤你秋芙,这名字占满了阁院厅堂,容不下别人的过路与出场。我试着向你学习等待,让你月下抚琴的画像陪我,我则每天沉香相供,心底里把守住切切。终于把日子数到三十五的时候,才敢自我相问:与家人畅谈引笑的你,可曾想起了我。这一春,想来我比吴越王还思念得卑微,连一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的信儿都不敢捎给你,怕只怕那等待还抵不上你前世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
如果,花开可以当枕席,天下何必有霸王,如果诗文可以为欢,何必让奴做虞姬。这一世,你依然走得猝然。可是,你去得早或者迟,都不再打紧,因我终究来得及,做你的蔼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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