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你的那一刻,你温然而行近,认取的目光哺喂我心间茶一碗。一碗喉吻润,我原该脆生生叫出那一句亲昵,可是,偏那时,笑从双脸生,那一声叶底黄鹂便被掩在了其后。冰天雪地里,心上全是初相见的梨花纷纷,全是喜相逢的燕子飞飞,这是春吧,本以为是陌上采桑,却有座上少年倚笑来送绮罗衫。
卢仝说,两碗破孤闷。不见的想念,原以为是莲心高洁,莲韵檀香,每每相见后才知,所有的想念都是孤闷的自圆其说,它哪里抵得上相见的半分毫。我原是把相见当作一次采莲,贪看年少,无端隔水抛个莲子笑,仅此而已的天真烂漫态。可是你告诉我,相见从来不是一曲清歌,它定是要丁香微露,樱桃乍破的,它定是娇无那,嚼了些个打趣话,然后笑向檀郎唾的。
你每每会回眸而笑,我的心便在那顷茶波里恣意淋浸,如饮三碗茶,搜尽枯肠,把身心都偎暖,对着今宵的时光轻颤。我会一直记得这三碗的茶味,且在日后大把的时光里一次次加演给记忆。即使你我沈腰潘鬓消磨,何妨何妨啊,我总当是那时新社,总信燕又归来。一向年光有限身,可那些镌刻的茶香,入了骨入了髓,孟婆拿它也没辙。
冬日里,一场感冒来捧场,咳不停,胃时痛。你的熨帖目光如茶,暖这一副世间破败的肝肠,于是,胃不痛了,咳也浅了,我说这一场感冒在你第四碗茶汤里,发了轻汗,蒸了那点痴缠,终于悄向两肋散。
随着你轻声而细致的遥问,我便又一次落入你注视的目光里,专注而温和,一如清圆的茶水茗汤,于是,又落腹中第五碗,顿觉所有郁郁的思念都被刨除,只余肌骨轻。请容我微笑的闭上眼睛,再静静眷恋这一刻的茶温,再试听一下你的轻笑在耳边,如花儿悄放,如鸟儿轻啼。
你问,我是不是如你想象。我说,你比那更好。你说,这么高大。我说,伟大。而后,两张笑得露齿的脸。那张脸笑得有些夸张可笑,可是,我知道我并没有对你夸张,温存的目光,温雅的笑容,温从的声音,温和的步调,温良的行止,把那想象的空间填满,并壮大。那样的一双目光,对视中,便如喝了六碗茶。卢仝说,六碗通仙灵,我不知通仙灵是何等心性何种模样,只知,我的心终于情愿落这片有你的红尘,宁愿有这尘里来尘里去的伤感和慵困,因为我要赖上你的心疼。
有人说,茶是贞的。嗯,相遇而后离别,离别而后看你天涯那端捧起莺莺红袖添的盏,我依然信,那第七碗茶,是贞的,那是你送我离去时的迷朦目光,茶烟般氤氲,把茶香轻遮。卢仝说,七碗吃不得也。道一声再见,我饮下了它,合着陪我离去的寂色清风,我知道了它的味道,真真吃不得也,但,又真真应该吃得,吃了后,才知,何为芭蕉卷叶,何为蚌病成珠,痛,而后隽永,且心中升起不倒的旗幡,打着铮铮不悔的旗号。
洪七公说郭靖,吃美食不懂品尝,如同牛嚼牡丹。我不懂茶,真的不懂,七碗之下,当也如牛饮吧。可是,若我能够拥住的仅是这短暂的时光,我情愿抛下那缁客羽衣的尘世貌相,一口口啜进煮着与你相遇的江湖,一碗碗饮下沏你目光的红尘。郑愁予说,我从你的生命走过,容颜开了又落,我不是归人,我只是个过客。可是,你却成了我记忆的常客,有没有听到,思念常常鼓动夜,叩你梦的门环求诉:想你,想你,没有最后一次的,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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