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有万千的词是用来形容相遇的,我却把与你的相遇化作石,用来磨镜。相遇久,铜镜磨成,窗外雪映天光鉴,恰可以看到我们的今世前生。
前世的你初雪的笑靥,轻桃般的容颜,粉裘镶边儿的氅衣,丝绒打了一个长长的蝴蝶结,隐约露出黄缎坎肩儿的琵琶襟,嵌满金银线的月华裙,足下花盆鞋,半步未移,却已如花影盈盈欲动。一句“格格”的轻唤,唤动你发上步摇舞动,那步摇之上不知还有没有我的手温。
我还清晰记得那步摇,有我錾刻的蝶恋花。蝴蝶的触须轻轻抵上花枝,用潜行的姿态与花枝一同伸展着,略略触及,似不敢言说的仰慕,却又不甘于旁观,于是,在金色灿烂中留下金风玉露相逢一场的想象。
你一定不知道,我把我的呼吸也一并錾刻进去,还有我水袖般叠叠如波的仰望。贴一片翠羽,做出点翠的蝶翅,可是,那翅下隐藏着我指间因掐丝而滴落的血。双蝶双翅,我以为我的思慕可以越过皇城。却是,前世里,我依然只是个银匠,在金银里琢尽尘里璀璨,而与你的素缘,竟只是卑微,或会得一瞬赏的目光,却终究还是落入箱底成为埋藏。
前世,当你呼唤着宫娥来帮你梳发,你会不会戴上那枚烧蓝的花钗。那满满细细的掐丝,层层有序的拢聚成一朵蓓蕾,欲开未展,未开却已然悄悄露出了蕊。蕊底烧蓝,曾经热灼而后留下微凉,像欲诉的心事,汹涌却又不得不坚守隐秘。
我不知道那是一朵什么花,有鸟羽般的细瓣,有欲飞的姿态,将蕊的清蓝生生拱成艳亮。花萼的掐丝稳厚如掌,恰托起这一钗金灿,好似它也懂,尽责地托起一腔鲜活的暗恋。前世,我少年时想,那枚花钗,在你青丝中绽放,垂垂老矣时,我庆幸,那枚花钗仍可以给你不凋的目光。
前世,当你豆蔻模样,你还会不会再佩戴那串巧铃儿叮当的金锁。那时,明知道你还是青梅稚翠,却偏偏为你錾刻了菊花锁。花与叶同在,叶舒展,花瓣颀长婉转,花蕊清晰。这一朵菊柔可没骨,这一朵菊又劲可承凉。我为你的成长早早埋下了百岁无苍的祝愿,叮当声响起时,你可知晓它在低唱。
不知道宫墙里的你,可曾也吟过簪花郎的诗句。而那个重阳登高的日子里,我摘一朵菊,不为插头颂酒,只为簪在襟边,在菊里一边听风一边晓寒,似乎这样便能证明,自己真的曾为你来过。
而那副耳坠呢,前世里,你又戴了多久?镂空的金,又掐丝錾刻了可以镶嵌数颗宝石和玉玺的托花,下坠点翠流苏。我只愿你能在每一个生日时戴起它,因为其上那篆笔的寿字是我在指间为你升起的艳帜,猎猎呵护着岁月中你的笑年。
我能想象着你摆首间的摇曳绰约,耳饰触动纯真又流溢丰华,似在为我辛劳的指间偷得半点靥香。我忽而庆幸我是一名银匠,虽然不能见你,却可以在指间为你打造长生。来世,或者世世,掘尘而出,锦心依然如初见,翩跹着你的凤音。
是不是前世那个眷你的秘密太过凄荒,所以,宿缘在今世恩典,约个漫天初雪,来成全我与你的相遇。这一场初雪撒成漫天的净妆,绘了你一身素衣净立,可是,我认得,从来都认得,你依然是那个雪中刚刚成妆的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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