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有一天,流连于书城,竟被一本不起眼的薄书------《梦中本是伤心路》所吸引 。翻开来看,竟是柳如是诗词集。自有几分惊喜又几分悔恨。何其谬也!直拖至今日才与这奇女子相逢!机不可失,约略看个大概便欣然纳于怀中,立即出门返家。
然而一旦相逢,便如胶似漆难以释怀了。
梦中本是伤心路 不知此梦为谁生 也许是江南水乡的温润,使她出落得如此俏丽活泼、聪颖娇美。然而更吸引人之处不仅如此,她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生,更令人唏嘘不已。出身低微而自是不凡;追求真爱而不得始终;才貌双全而沦为风尘;侠义肝胆而凄惨一生;超脱世俗而屈居小妾;文采飞扬而情韵凄婉;这些构成了他的人生轨迹。她的名妓和妻妾身份,始终被人津津而乐道。但是她可以居秦淮八艳之首,受大师级学者们的赞誉。这不能不令人刮目相看了。
我以为柳如是最可爱处——当在于她的不为封建闺阁所囿。她的五脏六腑里,永远包容着的是对爱的热烈追求的渴念。美人名妓是其表,而其表下的高致豪情,雄妙慷慨,飘逸脱凡,即便是须眉怕也要退让三分!
女人向来爱做梦,尤其是多情才女。杨花还梦,春光谁主?在她看来,天涯亦有影双双,总是缠绵那得去。但是,魂牵系,系不住,只有时时愁对迷离树。这愁无疑来自屈辱的经历。小小年纪被拐卖娼寮,豆蔻年华被60多岁的宰相周道登,强行纳为小妾,后又被逐,再度为娼。
从此青山绿水间,到处飘着她的倩影,水网河道中到处萦绕着她的歌声。她的不凡的谈吐,琴棋书画的天赋,赢得了世人的仰慕与尊重!都说女人不要太有才,也不要太美貌,也许在柳如是身上得到了印证。追求她的人(宋征舆)躲不过封建的束缚,力不从心;她真正喜欢的人(譬如多才多艺的名人陈子龙)又有家世,尽管两人惺惺相惜,互生爱慕,但终难抵挡礼教的棒打鸳鸯。
但是这一段恋情,刻骨铭心。人去也,不是尾淡人散漫,何须红粉玉玲珑,而是端有夜来风。这无端的夜来之风,刮断了相思绳。怎能不叫多情女子,赢得病愁输燕子,禁怜模样隔天涯?视爱情为生命的柳如是,还是被爱情戏弄了。想在晴空觅个癫狂处,结果风筝丝长风细,捉他不住。
正在二十四岁的柳如是万般苦恼时,有幸认识了六十岁的东林名士礼部右侍郎----钱谦益。钱冲破重重阻力,二人终结为伉俪,,一起切磋学问,酬唱赠答,才艺不分高下,如胶似漆,抛开年龄来看,好不般配的才子佳人!有如李清照与赵明诚一般,被世人艳羡不已。婚后七年幸得一女,苦命的女人啊!终于可以饱尝爱情蜜果了。然而,清兵入侵,大明帝国风雨飘摇,钱动摇了复明的决心,投降了清兵,这给刚毅爱国的柳如是当头一棒。动员丈夫一起跳河,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二人约定跳河自尽表示对敌人的抗争.几杯酒过后,柳看出丈夫无意跳河很是伤心,于是柳做了一首诗歌献给丈夫,自己先下去了,可丈夫未跟!可怜一个东林领袖,身居高官的大丈夫,危难之时气节和操守竟不若一个低微的弱女子也!
命运安排了柳如是无限销魂事,算来还是落回到一个“惆怅与伤心”巧风吹碎人儿意的境地。屋漏偏逢连夜雨,国难中,丈夫撒手人寰,钱氏族人齐来向柳如是索要钱财,企图逼走柳如是,面对欺凌,为了抗争,年仅四十七岁的女子,竟用三尺白绫名赴黄泉!这不能不让我想起了杨玉环!回眸百媚,婀娜羞花,读你香艳的故事;长恨一曲,白绢一练,品你多舛的命运。这话用在柳如是身上又何尝不可?
她走了,词坛上的一个奇女子,江淮上一个风尘女郎,就这样香消玉殒。掩卷扪心,在我的眼前分明站着一个有棱有角,敢爱敢恨的风尘女子,我似乎听到了那白练落地有声,透过她的五脏六腑,仿佛看到了一个永远不屈的魂灵!她的哀婉缠绵与她的凄惨悲切缠绕不可分割。她的一腔爱国之情与她的刚烈不阿,注定了她的悲惨命运。都说好花美丽不常开,的确,好花不在,好景不在,在的是我们这些后世俗人。我思忖,她和古代四大美女们还有不同,她的坚强的人格魅力感染了后人!作为一个低贱的妓女,却赢得了人们的热爱和崇敬!
强起落花还瑟瑟,别时红泪有些些。唉!人生有梦,梦中本是伤心路,不知此梦为谁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