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手指甲长了,或破损了,或断裂了,借助一把指甲钳,不费多少时间,就能让两手手指焕然一新。这本来也没啥好议论的,拿剪指甲作议论,有些无事找事之嫌。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剪指甲就那么乏味?一点意思都没有吗?到也不尽然。能用指甲钳,能有剪的艺术,那就另当别论了。剪有剪的快慢,剪有剪的功夫,剪有剪的窍门。
这人没啥事干,坐定身子,拿起指甲钳,轻轻的,不重,也不太轻,恰到火候;慢慢的,不快,也不太慢,正好到位。一钳子下来,清脆的“啪”!便有一小块指甲,裹满污垢的指甲残片,掉落到尘埃之中。指甲顿时光滑些许。
这人不住的剪,嘴里哼着小调,没什么歌词。无非是些“小寡妇上坟”之类。
他很得意,腿儿也不住的抖。二郎腿支楞着,不住的晃荡。
一只皮鞋吊在脚趾尖上,颠儿颠儿的,要掉不掉。
这也是一种功夫,皮鞋要是掉下来,就是功夫差;若是穿紧了,就是没功夫;就要让它颠儿颠儿的,这才是真功夫。
袜子后跟破了个洞,黑乎乎的,一只鸡蛋从那黑乎乎的破洞中露出半张小脸来,好奇的打量这个陌生的世界。他不管,执意要将这只鸡蛋留着回家煮了吃。
只顾修理他的指甲,此五指修定,再修彼五指。十指修定,手伸得远远的,眯缝着双眼细细的定定的看,象在打量什么“国宝”。
再用指甲钳上的锉刀细细的打磨,让指甲彻底光滑起来。终于大功告成,再次伸出十指,伸到极尽,尽量挺直腰板,鼓起胸膛,使十指达到远的极限。
再眯缝着双眼,细细的观察。有不当之处,再细细的打磨。嘴里的“小寡妇”一直在“上坟”。他不怕那“小寡妇”太伤心,会累坏了身子骨。到底“小寡妇”有多少“坟”要上?他没调查过,没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他不去做更深的调查,随“小寡妇”去吧。
腿儿还支楞着,皮鞋还吊在脚趾尖儿上,颠儿颠儿的。那只鸡蛋兴许在破洞口呆的时日太久,半个小脸油光光的。这人只顾眯缝着双眼欣赏十指指甲,仔细的轻轻的吹,呼一口湿热的充满陈年老烟枪味儿的二氧化碳气来,吹那完工已久的指甲缝儿。一吹,再吹。不知那指甲缝儿里到底有多少吹不掉的残渣余孽。
终于,一切都圆满结束。扔下指甲钳,趿拉着皮鞋,鸡蛋在朦胧的睡意中惊醒,从破洞外缩回半个小脑袋。只有那“小寡妇”还在哭,“坟”还没上完。“小寡妇”一直跟着这人,离门远去。已经走了很远很远了,“小寡妇”还在“咿咿呀呀”的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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