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离太阳最远的日子

冀星霖

冬至。离太阳最远的日子

1

离你最远，在红土高原的岩石隘口
保持大海苍茫的蔚蓝。倚着岩石生长的楝树
光秃秃的树干上，金果子棱角分明，散射冬日阳光
我盲目景仰它们的盛大，以及背景里静止的白云

我是循着飞翔的啼声，发现子规的背影
和你一样，有一袭破碎的晴空晾在树梢
你在右侧，步履轻盈，右侧往右，泉水的声息中
起伏着隐忍的怨怼——曾经在石缝间摸索千里

千里并不遥远，只要心中有你。远远地
我倾身南疆，迷信科学划定的回归线，南辕北辙
我也会离你更近，每一厘米，都有心悸的张惶

在冬天，你的双颊通红，以自己的脉搏兀自取暖
我的眺望中，红尘沾染的头发垂在耳畔
我用错觉构思你的轮廓，你的光明中飘扬着北风的萧瑟

2

我不追究麦子怎样变成百吃不厌的馒头
它热气腾腾，和田野里归去的雁阵一样令人感怀
回到最初，我和你，一路飘游
一树提前开放的樱花，会是我们御寒的借口

“春暖花开”是一句谶语，让我们流离失所
期盼过年，直到元宵也没发现播撒的菜籽破土而出
你把影子拉得很长，如同南宋的仕女挽起裙袖
在远离老家的溪畔素手绩麻、捣衣、浣纱

流动的水，浅吟的蒺藜，稳重的山峦
顺流而下，绕过江心孤岛，我的双橹相互摩挲
另一端，单调的水花，和持久的守望一样失却浪漫

你不是花，更像一盏篝火，藉着你的光亮
我的世界不再无边无际，你是我所能抵达的最远距离
除了你，万物都是幻象。你在世界的中央，熠熠生辉

3

当我俯首饮水，双膝跪下
水底深远，和天空的高度一样，你在天上
白云横亘我们之间，像一些谜语随风而逝
解不开的部分化作甘霖，我会忘却困惑，像要忘记你

忘记我所曲解的你，在夏日蝉鸣时模糊的暗示
接受洪水的怂恿，我放任自流，追随你的急流而去
背井离乡，和岸边刷啦啦的芦苇对唱：
“我在暗夜里提前抵达大海，背向往昔的苍茫。”

每一次接近，你会让我发现更细微的生疏
你的脸庞平静，有一颗细小的黑痣绽放笑容
和水鸟一样，欢乐地凫在湖面的波光之间

我还伐竹为舟、舱里种植芭蕉，等一树一树叶子
蓬蓬勃勃地撑起，在你的风中扬帆
没有方向，顺时针，逆时针，围绕着你，一分一秒盘桓

4

老家的灯光没有异乡的明亮。我就用这个借口漂泊
在异乡，霓虹灯眩目的光彩下，我不辨别方位
不区分白天和夜晚。你在我心里
我在人群之中，像一条鱼，朝有空隙的地方游去

街灯熄灭的时候，我会发现你
你的花絮飘荡在繁忙的路口，我感受热哄哄的气流
它不是风，透明的风中有野草的香味
风中有你暖洋洋的气息舒展

楼道里也不区分白天黑夜，锃亮的灯光下
我会更麻木，微笑、寒喧，借助手势表达
把有效的话语压缩在被时代遗忘的诗行之间

像一些陨落的星星碎片，我借助文字的礈石
拂去尘埃，重新定位你的星座，喃喃自语
铸造另一扇窗子，比灯塔高，越过万家灯火，追寻你

冀星霖
二〇一四年十二月二十二日

冰旋

   冬   至     


今夜最长，把最冷的时光，排成九列九行。

围炉把盏，细碎的日子，细细地品尝。

向岁月高处，问一声梅香。

佩心

欣赏，冬至，离太阳最远的日子{:1_6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