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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日报】我在职校当老师,这样帮学生撕掉内心“差生”的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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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7-8 20: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笑看网事 发表于 2022-7-8 14:13
要让蓝领阶层有尊严,任重道远

首批职业本科生毕业,“学历是下限,技术是上限”

2022年06月21日 15:08 来源:新京报

  谈佳豪一共投递了20家公司。
  揣着多个国家级智能制造技能比赛一等奖、5项国家实用新型专利的他,获得了15家公司的面试资格,拿到了10份录用通知。最终,他选择了无锡一家专注于工业自动化产品研发与应用的行业知名公司。
  谈佳豪是南京工业职业技术大学电气工程学院自动化技术与应用专业的应届毕业生,也是我国职业教育第一届本科毕业生的一员。
  教育部发布的数据显示,目前我国共有本科层次职业学校32所,职业本科在校生人数达12.93万人,其中包括中职起点四年制、专科起点两年制和普通高中起点四年制等多种生源。南京工业职业技术大学是我国第一所公办职业本科学校,首届一共有903名本科生毕业。

  作为我国职业教育的第一届本科毕业生,他们沿着“高职专科——职业本科”的路径,即将走出校园的庇护。有人在竞赛和项目中磨炼自己,有人在家乡和大城市之间纠结后选择留下,也有人执着地想要在体制内寻到一个位置。
  在这个“史上最难就业季”,虽然同样面临着严峻的就业形势,但有着务实心态、实训经验和扎实技术的职业本科毕业生,拿到录用通知似乎并不是难事。
  但对他们来说,找到工作并不是终点。
  “找个能锻炼技术的工作”
  投递的公司都是精心挑选过的。
  2021年9月,大二新学期刚刚开学,谈佳豪就着手制作简历,这是他专科起点两年制本科的最后一年。他先检索出自动化行业的100强企业,再筛选出自动化方向、研发方向和生产方向的岗位,逐一查看职位要求。
  谈佳豪梳理了自己的实训项目、竞赛和创新创业项目等学习实践经历,有针对性地制作了三份简历。跟专科毕业那年相比,他将找工作这件事提前了将近9个月。
  投递大约两周后,谈佳豪收到了第一份面试邀约,这是一家科创板的上市公司,岗位是现场技术支持。紧张伴随着兴奋,“第一次以本科毕业生的身份面试”。面试前,他还特意翻看了这家公司的财报、专利授予情况以及正在进行中的项目,又把准备面试时使用的“自我介绍”修改了几遍。
  他没有选择海投简历,就像攀登在螺旋楼梯的不同楼层,谈佳豪觉得,自己应该选择当下来说正确的那一层。
  谈佳豪坦言,他不太敢投递研发型岗位,他明白“自己的水平没有达到研究生那么高”,可能没办法承担研究工作。
  和谈佳豪类似,同为南京工业职业技术大学本科毕业生的陈安莉,也打算用“精准投递”来保证“命中率”。
  1月份的南京,天气还有点冷,陈安莉刚刚结束电子信息工程专业大二上学期的综合实训项目——智能电子系统设计与制作。在为期三周的时间里,陈安莉从绘制控制板的电路图开始,完成焊接电路、蓝牙通讯编程和烧录等任务,最终让像一块砖头模样的小车模型动起来。“通过验收”,她松了一口气。
  实训项目和学科考试一结束,陈安莉和同学们马上开始投简历。此时其他普通本科学校的秋招已经落下帷幕,“我们相当于已经晚了一步。”
  顺利的话,陈安莉希望在过年前找到一份可以留用的实习工作。
  放寒假之前,她参加学校的线下双选会时看到,有同学会把所有的公司都投一遍,或者在投递时没有说明自己应聘的岗位,当面试官询问时才告知。“招聘人员一天得看多少简历,不写岗位有时候他们不会看,所以一定要写”。
  2022年毕业季就业形势的艰难,陈安莉是从新闻报道上感受到的。互联网公司裁员的新闻和应届生找不到工作的迷茫,加上身边食品、旅游等专业的同学就业状况也不理想,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找个能锻炼自己技术的工作。”
  疫情反复带来的影响不仅仅是线上面试,还有无法很快到岗实习。
  家在苏州的陈安莉没办法返校,因此她无奈地失去了两份南京的实习工作,这让她些微有些焦虑。工科的工作强调技术,“熟练了操作,实习留用才最保险”,如果留不下来,再找的话,很多岗位已经招满了。
  但线上面试的好处是成本较低,在一次一次的面试沟通中,陈安莉锁定了两个自己想要从事的职业方向,一个是模拟版图设计,另一个是产品设计。
  西安汽车职业大学的应届本科毕业生何卿并不是一开始就确定自己今后想要做什么。她读的是车辆工程专业,父母建议她回家乡宁夏工作,于是她投递了汽车销售、美容销售等工作,还想着能不能回家创业。
  今年4月,她看到班级群里发布的一则比亚迪公司招聘信息,高三那年报考专科院校时她就选择了车辆工程,“搞设计、搞制造的想法又冒出来了。”
  至于薪资,何卿看得很开。在西安,她的一些同学会要求7000元的底薪,“那确实不好找”。专科毕业那年,她也试过找工作,那时的底薪只有1500元。
  今年6月发布的一份《2022年中国大学生就业报告》显示,2021届本科、高职毕业生平均月收入分别为5833元、4505元。
  “转本”的动力
  再回忆起高三,陈安莉的语气有些低落,“没有很认真地学习。”她总是羞于和别人提及自己上的是专科学校。
  学历焦虑是从专科入学就开始了,与之对应的是统招专升本报考人数在逐年递增。
  一份《2022年中国大学生就业报告》的数据显示,应届高职毕业生升本比例在2020届翻倍增长,2019届、2020届升本比例分别为7.6%、15.3%,2021届升本比例持续增长至19.3%。而有调研显示,在就业方面,学历越高,签约进展越好。
  网上对大专生的偏见,加上家人的不理解,入学没多久,她就决定以后一定要升本。当年四人寝室中,只有陈安莉考上了职业本科,其他人要么是自己没想过,要么就是家里不支持。
  从就业现实来看,陈安莉发现,工科的很多招聘需求也就是本科及以上。如果学历不像985、211高校那么突出时,技术就成了一种优势。本科学历决定着她跨过了面试的门槛,但是否能留下,还是要看技术。“偏理科的话,学历是下限,技术是上限。”
  何卿是抱着“设计汽车”的想法选择了专科学校的汽车改装技术专业,入学后发现“学的是如何修车,跟设计不沾边”。她向老师表达了困惑,老师告诉她,要先学会修,会修才能更好地往制造和设计等更高的地方走。
  加速、临近弯道、刹车、入弯、加速出弯,引擎轰鸣。西安汽车职业大学校园内有一条全长2.45公里的汽车赛道,每逢赛道日,各种赛车都会出现。
  虽不能亲自上去开车,但何卿都会细细观察,看引擎、轮毂、避震等,哪些地方进行了改装,随后在实训课中拆装发动机时更加起劲儿,有空就在社交平台上看教学视频。
  “不要只做一个修车工”,读职业本科的两年里,何卿对自己的职业定位变了。
  从专科期间学习的发动机结构和变速器结构到本科期间学习发动机原理、汽车振动学,从学习技术到分析原理、推导公式,何卿最大的感受是自己的认知提高了,“不是说你学会了才去做,而是以后在做的过程中不断学习。”
  与何卿相同,对技术的追求让谈佳豪参加了“转本”考试。
  三年前,还在读专科的谈佳豪参加了江苏省高等职业院校技能大赛,那几乎是他最失落的一段时间。
  在制造单元智能化改造与集成技术比赛项目中,需要3个同学完成从项目搭建、程序编程,再到调试机器的过程。在4个小时内,还需要将工业机器人、数控机床、立体仓库、智能传感等作为终端,利用工业网络,集合云端数据服务实现远程监控,完成“端-网-云”的集成。
  尽管他和队友在准备竞赛时练习了很多模拟题,但到了比赛时,时间依旧不够用。将近20支参赛队伍,只有一支队伍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了。
  赛后复盘时,谈佳豪得知,在面对程序量较大的生产中,利用SCL语言才有获胜的可能,而这种编程语言,学校并没有教授。他找了相熟的西门子设备厂商的工程师要了一份外文材料,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一点一点啃。
  委屈与无奈
  “你这个是本科吗?”面试时,谈佳豪曾听到这样的疑问。
  由于开设职业本科专业的学校名字中带着“职业技术”,或是与当地其他中职院校的名称相似,谈佳豪的同学还曾被直接询问“是中专学校吗?”甚至被要求查看学信网的学历证明。
  作为我国第一届职业本科毕业生,某种程度上,他们还承担着和部分用人单位解释“什么是职业本科”的任务。
  或委屈、或无奈,谈佳豪只能向对方解释学校是今年刚升的本科,他们是专科毕业后通过转本考试入学的,拿的是全日制本科文凭。
  对此,谈佳豪也表示理解。他觉得,有时候企业会更青睐职业本科或者专升本的学生。在他看来,传统的本科教育注重理论知识的培养,而他们则有实训经历,或是校企合作的项目,因此可以快速上手工作,减少培训周期,为企业提供效益。
  多位同学告诉新京报记者,多数用人单位确认过就没问题了。也有同学直言,“学校改名加上职业、技术以后,就显得很不高级。”
  招聘企业简历录入系统信息更新不及时,是谈佳豪的同学遇到的问题。他在报考一家国企的岗位时,在报名系统中,他们学校的层次依旧是专科,受制于学历层次,因此无法完成报名。
  专业名称的更改也带来了一些连锁反应。
  2021年3月,教育部印发了《职业教育专业目录(2021年)》,一体化设计中等职业教育、高等职业教育专科、高等职业教育本科不同层次专业,跟普通本科专业之间做了区分。
  去年12月,认真备考了小半年的公务员考试后,“资料审核不通过”的信息显示在报名系统中,身为职业本科毕业生的王鹏,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只能报部分没有限制的岗位。
  王鹏在入学时的专业是自动化,后来学校将专业名称调整为自动化技术与应用。在高等职业教育本科中,自动化类的代码是2603,自动化技术与应用专业的代码是26030。而在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中,自动化类的代码是0808,自动化专业的代码是080801。专业名称不同,代码也不相同。
  而在公务员考试的专业分类目录中,王鹏没有检索到“自动化技术与应用”。随后他改报另外一个城市的岗位,这个岗位招收很多自动化类专业,招录单位跟王鹏电话确认了专业名称,得知属于全日制职业本科后,才审核通过。
  同样的情况再次出现在事业编考试的报名中。
  今年3月,王鹏报名一所水电站的岗位,第一次信息审核显示“审核未通过,请核实专业是否为自动化技术与应用,如特殊情况请说明”。他电话咨询,对方跟他要了课程表,随后还是没有审核通过。
  何卿也担心专业名称的更改。今年4月,学校发布了教育部门的文件,她所学的专业从“车辆工程”更改为“汽车工程技术”,随后发放的毕业证和学位证上也是这个。但她在面试比亚迪公司时,找不到这个专业,于是依旧填写了车辆工程,“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
  国家教育行政学院职业教育研究中心主任邢晖认为,改革开放后,得益于坚持就业导向,中高等职业教育得以迅猛发展。但如今社会对于职业教育认识仍存在误区,即职业教育是“学历断头和终结”,不是通往高学历层次的教育。
  2022年4月20日,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三十四次会议高票表决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教育法》,职业教育作为和普通教育同等重要的类型,获得了法律层面的肯定。
  “用双手去碰到东西”
  陈安莉的第一份录用通知,来自一家校企合作的企业。
  收到录用通知邮件时,她觉得“终于有公司肯定了我的能力”,不管后面还能不能找到更心仪的工作,她心里都有底了。
  今年4月,通过线上的三轮面试,陈安莉又通过了一家科技公司3D零件设计工程师的实习面试。
  在实习的头一个月,专门负责教她的师傅制订了详细的培训流程。在不同的计算法则下,如何在绘图软件中将数量众多、型号不一的元器件,合理有效地安置在电路板上,是她每天都要思考的问题。“昏天黑地的,学新的操作、练习,师傅检查、指错、改正,再练习。”
  在实习中,跟着带教师傅,她一个月就上手了元器件封装的工作,并且可以独立承接厂商的设计单了。一天吃午饭时,人事告诉她,拿到毕业证的当月就可以转正。6月底,陈安莉就要去公司办理正式的入职手续了。
  得益于本专科五年间的实践积累,今年春天,何卿拿到了比亚迪公司的储备干部录用通知,方向是结构设计,负责车灯模具的设计和制图工作,“现在我是职业本科学历,可以有这个机会了。”
  在前几个月的实习中,她发现结构设计岗位要特别精通绘图软件,趁着毕业前的闲暇时间,她在寝室一边听网课,一边画图。
  提及就业成功的经验,谈佳豪认为,就是要用自身的经历告诉面试官,“为什么选择我而不是其他人,我能给企业带来的价值是什么。”
  谈佳豪还记得拒绝一家台资企业设备工程师录用通知时的纠结。
  那家公司离他家很近,初高中每天上学都会路过。这家企业正在筹备成立新部门,以完成机器替代人工的生产线产业升级工作。三轮面试后,企业副总裁约见了谈佳豪。巨大的期望让谈佳豪有些惶恐,加之这个岗位会限制在一个固定的行业,多方权衡下,他写了长长的邮件表示放弃。
  几乎每碰到一种新的机器,谈佳豪都会惊异于“原来还能这么做,还能保证生产又快又好”。在他看来,仅有理论知识是不够的,只有“用双手去碰到东西”,才能把理论知识学透彻。而优秀的职业本科生,既拥有传统职业教育下培养的技术技能,又有理论知识和技术创新能力。
  除了寻找专业对口的工作,以及少数选择考公考编之外,国企依旧受到同学们的青睐。
  张涵也是电子信息工程专业的毕业生,班上一共49人,只有他一个人考公。去年省考面试失败后,家人希望他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支持他今年再考一次。但父亲的工厂因为疫情几个月没发工资,母亲的身体也不太好,在家再备考一年花销太大。他打算先找一份工作干着,然后准备下个月江苏省事业单位的联考。
  浙江广厦建设职业技术大学土木专业的童哲,很早就确定希望去一家国企的施工单位。去年12月投递简历后,过完年就来到施工项目上开始实习。
  童哲的室友毛慧琦已经签约了杭州一家公司。面试时,面试官告诉她工作内容就是她想做的预结算方向。而在实习中,她发现并非如此,但害怕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也不敢轻易辞职,“总是要生活嘛”。
  跃入人海
  何卿的答辩刚刚结束,她在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毕业典礼。
  对于未来的工作,何卿充满憧憬。一开始只是结构设计助理,承担辅助工作,等到越来越熟练,她就要变成一个结构设计师,独立承担模具的设计和制作,“把握一年两次涨薪机会,我肯定一步一步往上走,发展也会挺好的。”
  考研也被她安排在计划内。何卿曾在一个发动机研发中心实习,高级工程师们工作中一丝不苟的状态启发了她,研究图纸细节,画图设计零件,以及零件之间的装配,她希望通过考研可以“离得更近”。
  至于更远的未来,她笑着说:“我想先养活自己,后面肯定是会创业的,目标是汽车改造店。”她的父母经营着一家小门店,从小她就觉得,给别人打工,不如给自己打工。
  张涵还处于迷茫状态。拿到本科学历的毕业证,“算是跨进了现代招聘的门槛。”对于学了五年的电子信息工程,他谈不上喜欢,但是也不讨厌。一边是专业对口、但薪资没那么满意的工作机会,另一边是结果未知的事业单位考试。专科时毕业回新疆工作的同学已经升职银行的经理,“混得不咋样”的感觉始终伴随着他。
  王鹏没怎么纠结,但焦虑是类似的。因为读专科时去当过两年兵,王鹏的年龄比同期毕业的同学都大一些。而他的同龄人中,结婚的、生二胎的都有了,他说自己“一事无成”。他已经决定不从事本专业的工作,打算回到家乡准备明年的公务员考试。
  在学校时,谈佳豪认为自己始终是社会的旁观者,如今他即将踏进去成为一个参与者。他也期待自己可以读研,加上已经积累的技术,走向更高的研发领域。
  比亚迪董事长王传福是谈佳豪的偶像,疫情期间,比亚迪公司凭借经验很快将现有的设备改造成生产口罩的生产线,“把自己的知识、社会需求和市场需求很好地融入一起”,他希望自己也可以成为这样的人。
  不管是否准备好,作为我国历史上第一批职业本科的毕业生,如同一朵朵奔涌的浪花,他们即将跃入人海,奔赴下一场人生。
  (应采访者要求,文中何卿、王鹏为化名)
  新京报记者 李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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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7-14 23:12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喜的日子是也 发表于 2022-7-8 20:25
首批职业本科生毕业,“学历是下限,技术是上限”

2022年06月21日 15:08 来源:新京报

她走入职校调研,看见学生“无聊生活”的背后

2022年07月02日 21:44 澎湃新闻

  汪子津第一次和职校产生交集,是在一次课题调研中,她认识了一名在重庆念职高的学生,老家在四川大凉山。对方告诉她,为了走出大山,摆在面前的选择只有打工和去职校学一门技术,在自己的老家,很少有人能通过高考升学。
  从小到大,汪子津升学都很顺利,从江西的一所重点高中毕业,考到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四年后,又保研到清华大学教育研究院。那个重庆女生的经历,让她意识到选择职校的背后有憧憬、无奈和心酸,在人生的分岔路口,或许更多人被过早地剥夺了选择的权利。
  2020年5月,她来到江西省某县做职校生调研,试图了解他们选择职校背后的原因,以及他们在职校中的经历,和这份经历对他们之后人生的意义。
  她以实习老师的身份,进入了当地唯一一所职业学校——郊外学校(化名),在近五个月的时间里,她陪学生们一起听课、到实训车间操作机床、去外地实习。
  她见证过学生满怀期待地去外地工厂实习,不足一个月落荒而逃地回到职校,希望继续升学;遇见过学生由于内心深处对“职校生”身份的不认同,不愿上前和清华的她打招呼;也见到过“军事化管理”下,学生们“混日子”的心态,以及职校教学资源的贫瘠。
  这段调研经历让汪子津对职校生群体有了更细致的认识,在她看来,不能仅用“成绩差”这个标签来概括职校生,他们中的很多人非常懂事,进入职校的原因是复杂的,包括希望早点挣钱养家,担心在乡镇高中毕业后升学失败等等。
  汪子津在硕士论文《成为职校学生》中记录了这段调研经历。硕士毕业后,她在广州一家服务于职校学生的公益机构HOPE学堂工作,延续对职校生群体的观察,陪伴他们走出人生中迷茫的一段路。
  2022年5月1日起,修订后的《职业教育法》正式施行,这是《职业教育法》于1996年颁布施行后的首次大修。修订后的《职业教育法》明确,职业教育是与普通教育具有同等重要地位的教育类型。
  在汪子津看来,《职业教育法》能带来怎样的改变,还很难去判断。距离理想化的职业教育或许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她说,期待有一天,“让选择升学的学生和选择直接就业的学生,都有可能去实现自己的梦想,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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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子津所在的公益机构里,职校生参加戏剧工作坊。本文图片除特殊标注外,均为受访者供图

  [以下为汪子津的自述:]
  上职校:一个权衡后的选择
  2020年3月,疫情最严重的时候,很多学校都推行线上课程。我跟朋友自发组建了一个线上教学情况的调研小组,希望了解网络设备欠发达地区的学生上网课的情况。那次调研,我认识了一个在重庆念职高、家在四川省大凉山的同学,我才开始对职业教育有了一些认知和兴趣。
  我问她,以前班上的初中同学都去了哪里?她跟我讲,有一部分去了职校,还有一部分去打工,很少有同学能够上普高。当时,我对于“职校”这个选择是没有概念的,回溯过往,我的同学中可能有人辍学打工,但几乎没有人去念职校。
  和职校生相比,我从小到大升学都很顺利,但是与此同时,更多的人被较早地剥夺了选择的权利,走上了另外的人生道路。所以我会好奇,他们选择职校背后的人生是怎么样的?
  去职校调研之前,2020年5月,我先去了江西省的一个乡镇初中,想去认识一些即将中考的学生,先去了解一下他们(升入职校)前一个人生阶段的状态。
  我去的乡镇初中毕业班有三个班级,总共150多人。对于这些学生来说,毕业后最好的选择是考上县城的高中,但每届只有二三十人能考上。剩余同学里,有近百人能通过普高的录取线,考上乡镇的高中。但乡镇高中的升学率很低,对于他们来说,如果没有考上县城的高中,无论去乡镇高中还是去职校可能都是一个差不多的结果——考不上大学。
  所以不少同学会纠结是去乡镇高中、职校,还是辍学打工。
  在乡镇初中,我认识的第一个同学,是一个性格大大咧咧、自来熟的女生。她成绩不是很好,每次晚自习我去找她,她都特别开心,因为她不想继续坐在教室里上课。
  距离中考不到一个月,她签订了自愿放弃中考的承诺书,成为郊外学校的春招生。但第一次跟她聊的时候,她想去打工。她在网上认识的一些在广东打工的朋友告诉她,去城市打工是一件很“酷”的事情,街道上来往的是法拉利、劳斯莱斯那些特别豪华的车,她很向往这种生活。
  但临近中考,职校到初中宣传,初中老师也倾向推荐成绩不好的同学春招进入职校,这样不用参加中考,初中的升学率也会更好,而推荐人也可以得到一笔500元的介绍费。
  这个女孩的父母在镇上开家具店,家里条件不算差,她的家人觉得女孩子年龄小,出去打工不安全,也是出于对老师的信任,给她报名了郊外学校的学前教育专业。
  学生选择职校,通常是很多原因叠加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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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戏剧工作坊的职校学生。

  我印象很深的是一个叫大雄的男生,他的母亲是一个盲人,但她提前踩点了郊外学校,最终才确定让大雄去读郊外学校的高铁乘务专业。她1990年代从国企砖瓦厂下岗,依靠低保和做盲人按摩维持生计,对“工作稳定”有一些执念。
  她告诉我,要不是大雄没考好,她更希望儿子能读普高、上大学。但另一方面,大雄希望能早点挣钱,缓解家庭经济压力。
  还有一些同学通过了普高录取分数线,但没有考上理想的高中,认为还不如去职校学一门技术,中职升学的渠道更多,未来会更有保障。(中职升学渠道包括:普通高校单独招生考试、高职专升本统一招生考试、中职院校与大专院校联合办学的3+2大专班)
  大多数初中毕业生在择校的时候,是通过老师或亲戚的推荐,他们的父母大多来自农村,靠务农、打零工、工厂打工,或者做点小生意维持生计,能获取的教育信息有限,关于升学也给不出太多建议。
  “军事管理”下的“混日子”
  2020年8月,我正式进入郊外学校进行田野调查。
  校长允许我以实习老师的身份待在学校,还专门给我开了一个欢迎仪式,PPT上写着“欢迎清华大学在读硕士研究生汪子津来校实习研究中职、普高教育工作”。当时,学生还没开学,只有老师们参加了欢迎仪式。但我觉得特别尴尬,会担心之后该怎么向学生介绍自己。
  一开始,在学生晚自习的时候,我抱着一摞问卷一个个班发放。我不会主动提及自己的大学生身份,担心和他们产生隔阂,只是称自己是实习老师,同时来做一个调研,想了解他们在学校的一些情况。
  郊外学校的职高部有490多名学生,分为机械加工与数控、高铁乘务、电子商务、学前教育四个专业,每学期都会有学生退学。高一刚入学可能有四个班级,高二变成了三个班,等到高三,大多数学生外出实习,准备升学的同学就自动缩减到一个班级。
  机械加工与数控专业的课程分为理论和实操两部分。
  (实操部分的)实训车间像是由地下车库改造的,空旷的地胶地面上只摆放了两台操作车床和一些零部件。二十个学生轮流操作,每个人只能操作几分钟,没有轮到的学生在一旁打闹或者倚靠在墙边无所事事地站着。还有些学生下课了还没有轮到操作,教学设备的匮乏很难让学生在实操中获得相应的技能。授课老师都是一些工厂里有经验的师傅,他们兼职教授实操课程,每周只上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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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学校的实训车间。

  而在维修家电的课程上,学生使用的是很有年代感的破旧家电,可能在现实生活中,已经没有人愿意花钱维修这些家电。
  很神奇的是,电子商务专业使用的还是2015年的课本——教学生如何开网店。电子商务的发展非常迅速,如果还在用几年前的课本指导学生,或许对于学生未来的工作帮助不大。
  有学生从工厂实习回来后,抱怨在学校里使用的机床,和工厂使用的机床完全不一样。也有老师说:“同学们在学校里是学不到什么东西的,只能等到去工厂里回炉重造。”
  我记得此前我想去旁听一位老师的“客服课”,但他觉得这门课讲得非常不好,不希望我去旁听。后来他还是同意了,课堂上他照着课本念:如何给网店模特拍照更好看。学生们不是趴在桌上睡觉,就是在玩手机。这些学生对拍摄设备是陌生的,但老师从未使用过手机或者摄像机帮助讲解。
  课程结束后,我问这位教语文的老师,为什么来上这门课。他说,郊外学校开设的专业几乎每年都在变,什么热门开什么,没有考虑学校实际的资源。因为学校觉得他拍照好看,就选了他来上这门课。
  在郊外学校,除了刚入职一两年的老师会特别认真地备课,那些已经在职校里待了几年或者十几年的老师,基本上不会再花时间备课。一方面,学校对老师的评价不取决于学生的成绩;另一方面,上个世纪90年代末,郊外学校由公办转为民办后,新教师不再有编制。跟我同住的两位刚入职的老师,都在准备考编制,她们希望把郊外学校作为一个跳板,考上了就会离开。
  学生们用“无聊”来形容职校生活。他们觉得对所学的专业、老师的教学方式都不感兴趣,“自己站在讲台上讲课可能也比老师照着课本念的好。”还有学生说:“我能够做的好像只有用自己的手机打游戏或者看网络小说,因为学校里的其他东西没有办法给我带来快乐。”
  在郊外学校,每天学生6:30左右起床,到操场集合做早操或晨跑,吃过早饭后,8:10上课。上课之前,每个班的班长会把学生们的手机收走,下课再发下来。但学生们有自己的应对手段:把手机模型或者早就不用了的旧手机交上去,依旧在桌子下面玩手机。
  每天晚上有两节晚自习,八九点结束。我之前晚自习的时候去过教室,基本上大家都在玩手机,坐姿各不相同,很少有老师到班级干预,或要求学生晚自习时间一定要写作业。
  对比职校的宣传手册,职校的实际情况差距很大。例如,宣传手册上说高铁乘务专业的应届生会被推荐到机场、高铁站工作,但实际上他们被推荐去了广东的高速收费站工作。实习工资按照实习城市的最低工资标准发放,扣除五险一金后,还不够往返江西的路费。
  宣传手册上称学校的另一特色是“军事化管理”。高一年级学生入学的第一学年,每天早上8点到9点军训。在一些班级里,学校聘请的退伍教官不仅负责军训,还会和教课的老师一样,承担班主任的工作。
  在学校的军训动员大会上,学生代表发言说:“军人意味着绝对服从,一切行动听指挥。”而职校老师也默认,新生如果没有经过军训是不听话的。很多家长选择郊外学校,是希望学校可以管住孩子,而军训恰好是一个让学生听话的手段。
  为了防止学生谈恋爱,学校教官隔三岔五搜索学生的QQ和抖音账号,看有没有情侣头像,或者发一些跟恋爱相关的内容。每到周五,走读的学生放学回家,教官去附近的公交站检查有没有牵手的学生情侣。
  大多数学生对教官的评价不高。他们抱怨教官不允许学生抽烟,自己却每天在学校里抽烟、吃槟榔,用体罚来压制学生。
  教官们的体罚方式分为几种,有的时候罚学生跑圈,比如说学生早操迟到了,被要求背着宿舍的棉被跑操;如果学生抽烟被发现,则会罚他们面对一面写着禁止吸烟等标语的墙,罚抄几百遍“吸烟有害健康”之类的标语。
  我问过一名学校里资深的教官,怎么理解他在学校里的身份。他说:“我什么杂事都会去做,只要学校叫我做的我都去做。”在他看来,自己没有其他技能,不能像其他老师一样教课,“更严格的管理”是他为学校奉献的一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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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郊外学校校长室里的监控屏幕。

  从工厂实习回来,再也不想进工厂
  职校生在选择学校、专业的时候,大多数处于迷茫的状态,但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生一些变化。
  访谈初期,很多学生告诉我:“专业是随便选的,机械加工与数控专业适合男生,学前教育专业适合女生就来了。”对于所学的专业特别感兴趣的学生,我没有碰到过。
  有一个高铁乘务专业的女生,第一次访谈她的时候,她正准备去学校安排的广东省某高速收费站实习,当时她对实习充满了期待。
  她从小由爷爷奶奶带大,父亲在外地的船厂工作,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有了工作,意味着能减轻家里的负担。而且她男朋友也在同一个城市做快递员,她希望两个人都能留在广东工作,开始新的生活。
  但她实习不到一个月,就离职回家了。我和她做了一次回访,她反复提到“被骗”。在她的印象里,实习的高速收费站距离市区很远,周围环境荒凉,宿舍的地面脏得不穿鞋都不敢落脚。因为工作性质需要倒班,睡眠也很不规律。
  她问同事,职业发展的上限是什么?同事告诉她,中职学历留在收费站基本上不会有上升空间。这让她感到心灰意冷。
  她认为学校既没有教给她有用的知识,又没能给她提供一个更好的工作机会。回到家乡后,她自己找了一份客服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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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职校学一门技术是很多学生的初衷。资料图

  同批去高速收费站实习的八九位学生,只剩下两个女生还留在收费站工作。其中一个女生和我还保持联络,相比其他人,她有着更强的“忍受力”,性格沉稳认真。她的父亲打两份工养家,母亲没有工作,她很喜欢画画,因为没考上理想的高中,她想找个师傅教她画画,但她的父亲认为学画画是找不到稳定工作的,帮她选了高铁乘务专业。
  因为实习单位不允许我进入园区,我让学生每天写日记发给我,去了解他们的工作。她的日记是最详细的,会把培训中学到的手势和工作情况画下来,并做文字说明。她没有抱怨过收费站的工作,或许在她看来,这份稳定的工作和其他工作是一样的。
  机械加工与数控专业的学生多数被分配到电子厂、汽车厂和电器厂实习。有学生描述厂里充斥着工业油的味道,空气环境很差,还会被要求加班。但按照《职业学校学生实习管理规定》,他们是不被允许加班的。
  工厂里正式工每月有两千元底薪,时薪19元/小时。学生去实习和正式工干一样的工作,但是没有底薪的,时薪第一个月13.5元/小时,第二个月14.5元/小时,最高能拿16元/小时。
  有学生在电子厂做质检实习,他说:“回想在学校的学习好像只有军训有用,因为军训的时候要一直站着,到了工厂也是一直站着。”
  大多数学生没等到六个月实习期满,就提前离职了。回来后,很多学生不想再去工厂工作,想要继续读书,希望提升学历找到更好的工作。
  但在我调研的这所职校里,完成升学的学生是占少数的,很多学生最后只能选择就业。但如果直接工作,待遇比较低,只能去工厂流水线、做服务员等,从事和所学专业无关的工作。
  所以我觉得没有办法把希望寄托于所有学生都走升学这条路,而要去思考怎么才能让选择升学的学生和选择直接就业的学生,都有可能去实现自己的梦想,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教育有没有可能为职校生提供更好的工作或者是向上流动的机会?”针对这个问题,做完课题的时候,我是很悲观的。
  教育的意义:提供更多的可能性
  我记得第一次去班级发放问卷,班主任当着学生的面对我说:“你不要对这些人抱有太大的希望,太大的信心,太高要求,这些人字都不一定写得好。”当时,学生们毫无反应,好像已经习惯了被这样评价。
  在访谈中,我也能明显地感受到这一点。访谈的学生曾说:“我不好意思跟别人说去了职校念书。”“亲戚虽然表面上说职校挺好的,但是那些亲戚还是觉得读大学更好。”“我也觉得读职校不好。”
  有一次,我吃完饭从食堂回宿舍,两个男生走在我后面,我听见他们的谈话:“叫一下她?”另一个同学说:“人家肯定不理我们,人家是清华的,我们是什么?”我最开始想跟他们打招呼,但是听到这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这件事让我意识到,在与他人的比较中,一些职校生接受了教育存在等级差异的社会规则,把外界负面的评价内化成了自我评价。
  2021年3月,《光明日报》旗下的《教育家》杂志,曾联合相关教科院做过一项样本量约10万人的问卷调查《中国职业教育发展大型问卷调查报告》,其中中职学生4万多人,70.26%的中职生认为职业教育发展最大的问题是“社会认可度低”,最直接的体现就是他们找不到好的工作。
  即便他们在工厂实习,和工厂的其他劳动者相比,工资也是最低的,最不受保障的。对职业教育的“污名化”落在每一个职校生身上,都可能给他们造成一些心理上的创伤,使他们变得不自信。
  在我去郊外学校调研的时候,看到的这种创伤是不明显的。但我毕业后,去广州一家服务于职校学生的公益机构HOPE学堂工作。在机构组织的面向职校生的戏剧工作坊里,有学生会讲述自己曾遭遇的来自家长或以前同学的贬低,这些是让他难以接受的。
  比如说,有一个男生的家长和他说:“你去职校也是混日子,你也学不到什么东西。”他会觉得自己不被认可。
  同时,我也在他们身上看到了人生的更多可能性。有一个读数控专业的中职生,他在参与HOPE学堂活动的时候说,他很喜欢唱歌,想去酒吧驻唱,但他的父亲觉得这不是正经的职业,爆发了一些矛盾冲突。
  学堂的社工们和他的父亲交流了很多,在我们的活动中,也会和同学们探讨工作选择、劳动价值等问题,他渐渐意识到去酒吧驻唱也许也会面临很多问题,最终决定走幼师这条路,既结合了他自己的兴趣爱好,也能有一份不让家人担心的、有保障的工作。后来,他考上了广州的一所高职的学前教育专业,现在是一名幼儿园老师,在幼儿园也会教小朋友唱歌。
  戏剧工作坊是我所在的公益机构一直在做的事情,我们7月也会在广州的美术馆做戏剧演出,学生们会上台出演自己的故事。我们在一些职业学校里驻点,通过组织游戏、活动让学生们互相熟悉,用戏剧表演的方式让学生们习惯用身体去表达,通过即兴演出、雕塑设计、写作、口头表达等方式,和学生们交流他们在成长过程中经历过的一些家庭关系中的矛盾、与家人的关系,在校园中经历过的欺凌、与同学之间的关系,以及有关未来就业、去工厂打工的一些经历,希望陪伴他们成为自立、自信的青年。
  我们不会对学生的表达做太多评判。有的学生说,此前很少对别人分享自己的过往,因为有些经历并不是那么愉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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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加戏剧工作坊的职校学生。

  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教育法》(以下简称为《职业教育法》)于2022年5月1日正式施行。明确了职业学校学生在升学、就业、职业发展等方面与同层次普通学校学生享有平等机会。


  我和周围同事的感觉是《职业教育法》可能会加大职业教育院校的内部分层。比如说《职业教育法》强调社会力量和企业力量参与到职业教育中,在深圳、广州、佛山等发达地区,已经有很多优质的企业入驻职校,职校生实习、升学、就业的机会更多。
  但对于中西部县城的职校来说,《职业教育法》的修订究竟能带来多大的改变,很难去判断。比如说我调研的这所郊外学校,能对接的企业资源和投入到教学实践中的资源都是有限的,我在学校的群里,目前为止,也完全没有看到《职业教育法》引发的任何讨论或行动。
  我觉得我们对职业教育的定义不应该仅仅是学一门技术的教育。学生也可能在职校里获得了更好的朋友关系,体验了爱与被爱,拥有了对于未来的更多想象,我觉得这些都是特别重要、特别好的事情。
  “混”在职校里是自然而然发生,但是不混反而需要逆水行舟的勇气。这可能就是学校给的机会,让他们看不到一个更广阔的外界社会。所以对于学生们来说,职校教育应该提供更多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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