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忘记一个人究竟需要多久 时光,是一把缓慢的刀子。
你痛快淋漓,挥刀自宫一把。“你必须忘,为保持下一次的悲痛;也必须哭,为了忘得精美迷人,忘得彻底”。
你用的方式,断绝而凛然:“忘记你,我用剔除,不用删除,因为剔这个字是连着血肉的,是带痛感的词语。”而这样的勇气对我来说,有如天上之水,必须经过化云、化雾、化为残雪,化成心中的一汪无力流动的溪水,才能缓慢地抵达。
一样的痛,虽然来得不像你那样迅捷、猛烈,但悠长蚀骨。你应该知道的,或者正因为你知道,你才那么断然绝决。这样的痛,是一捧够也够不着的虫子,它们不经意地,只要回望就会悄悄地爬在心头。它饥饿横行,没日没夜地无声齿咬,蚕食记忆,蚕食和你相关的一切,直至吞没内心所有的矜持。
在忘记中,慢慢地我软骨了,投降了,开始屈服于内心的召唤,屈服于岁月的刻度。只有这样,我漂浮着的心,才能安然着陆。
这是我们的不同之处,也是个性使然。我理解你,所以就想象着,你也会理解我一样。你曾经问过我,不知需要多久你能忘记我。我回答:忘记是个残忍的词,我不喜欢。
是的,忘记是个残忍的词。这不是所谓的女儿情长,过去的一切,不管你记得与否,它已经深深地嵌入生命之中。所以对我来说,忘记只是一剂自欺欺人的麻醉剂,即便在迷幻之中,也不会得到丝毫快乐。
现在,我和你一样做着同样的功课,那是你早已做过的。
记得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QQ上删除我。你有好多号码,我至今无法得知,你怎么会弄来那么多的号,有吉祥号,有生日号,甚至有连号,还有我不太懂的小号。每个号码的背后是一大串人。
按照道理,即使你删除了我,我的好友名单里应该还有你。可是你那边一动作,魔法显现,所有和你有关联的号码一夜之间,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我们聊天的记录也找不到蛛丝马迹。从此,我无法再联系到你了。
这算是一种命运的公平?!
那时候,我开博客,发疯了似地到处开,在一刀网开,在凯迪网开;后来搜狐有了博客平台,我就来搜狐开;新浪浏览量大,我就开到新浪去;网易有我的电子邮箱,我就顺手在网易开,并把其它博客的内容照抄转移。
随后我们一起相约,一起来到你常住的九月论坛,辉煌而无以复加的文学圣地。我们的名字,是三个字的错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颠来倒去的,让论坛里的文友也不太能分清。
我每天写,夜晚属于博客,属于论坛。我把写的那些所谓诗歌、随笔、散文,甚至哪怕一点点心情,都倾倒在上面。我是存有私心的,看到点击率过百过千过万过十万,心中的满足感也顺势而升。
而现在,这些陆陆续续开过的博客,去过的论坛,大多已经报废,有的甚至荒草遍野。但我一直舍不得删去,现在即使偶尔进去看看,也是为了怀旧。以前那样相互光顾的日子,随着微信、微博的兴盛,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那些人,那些事,如同过眼云烟,唯独你的名字,依然停在好友名单最前面的位置。这,或许是你留下的最后背影。好多次我都想右键,但最终还是不忍删去。我想,终究有一天,等我的心见到你的名字,不再疼了,它就不复存在了。
我的电脑存有你发过来的文字、图片,凡是你发过来的东西,文字、照片,我都会细心地归类在一个文件夹里。照片是一个抽屉,文字是一个抽屉。我想看你的时候,很快就会在抽屉里找到你,从你的文字里体会你的心的温度,从你的照片上体会你身体的温度。那些温度,伴随着我度过许多漫长的冬夜。
而现在,抽屉终于一个一个的干净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像一个小偷,潜入那些抽屉,看一篇,然后狠下心删去一篇。见你一面,然后咬着牙删去一张。这样的日子,我独自复述着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让思念独自往心里流。
然后,每当想你的时候,我就会去你主持诗歌栏目的网站。在那些篇什里,哪怕没有一个字写我,我依然会感到每个字的背后都属于我。我们就这样如影随形。
前段时间,在我的空间里,偶然见你来过的痕迹。于是顺着这条线索,我想潜入到你的空间去。我想把这段文字给你,可是,因为不再是你的好友缘故,你的门紧紧地关闭着。我死心塌地,完全屈从你的决绝。以为从此,我们天涯海角,再也无法,哪怕在字里行间也不得相见。
这个夜晚,秋风乍起,昨日还是艳阳高照的平原,突然冷了起来。窗外,不停地刮来从北方漫过来的风。我听到了风的声音。不知道是哪里出了毛病,无来由的,今天,屏蔽已久的现代诗歌群突然弹出消息。我下意识地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你的名字(有人提到你)。这个你,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我一下子就被这几个字击中,如同中弹倒地的士兵。
我看见你的诗歌,它的诗题叫《捕风》。诗题里偏偏包含了我的名字。
四月晴好,阳光暖热/你坐不住,说去捕风,或者/索性深深呼吸,含一口春风回来给我
北方春寒,我手指冰冷/依次划过东北平原、渤海、泰山……/泅渡淮河,翻越大别山/一路南下,直抵长江
此时迟疑,不知该停在哪片水域/等那缕跋山涉水姗姗来迟的春风
昨夜的你,可否饮酒/酒香的嘴巴,怎能携带春风/恐怕她会过分暖醉/成泥,可就耽误了花事
我不会自作多情,以为这首作于今春4月尾的诗歌,是献给某个人的。现在我知道,你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冷,那么灰,那么暗淡,那么“死”。这就好了,这就好了,这,就好了!
在这样的夜晚,心如秋风,和多年前的你一样,在心中积累好久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多年前,你已回答了这个人生的命题。现在,是时候了,该轮到我,独自面对海啸后的断璧残垣,面对这个或许一生也无法解答的诘问:
忘记一个人,究竟需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