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竹影 发表于 2016-4-26 22:21

烟重雨霏霏——2

第二章缅怀梁祝化蝶情宏情远渡黄清文成为古籍图书馆的常客后,他和田薇薇也便渐渐熟悉起来。田薇薇原来也是古都师范大学的毕业生,恰好与黄清文参加的新闻专业自学考试属同一所学校,由于同校毕业,黄清文又长她几岁,因此平日交谈中,她称黄清文为师兄。黄清文的QQ网名是“江南振衣客”,取意于西晋左思《咏史》中的“振衣千仞岗,濯足万里流”。田薇薇的网名则是“清荣浊辱”,是取自于左思妹妹左贵嫔《啄木鸟》中“性清者荣,性浊者辱”之意。两人加为好友后,薇薇发来消息:“师兄,你真是名副其实,取网名都选哥哥的。”黄清文回答说:“不是我特意选哥哥的诗,而是冥冥中的缘份。”薇薇便发来一个含羞的表情,黄清文会意到与田薇薇讲“缘份”引起了误会,便发了一个呲牙的表情。又是一个工作日上午,黄清文正在忙着修改一篇稿子,忽然QQ头像闪动,打开是田薇薇发来信息:师兄,最近有空么?我想请你帮个忙。黄清文问什么事。薇薇发来信息:你做编辑,文字功底好,能不能帮我写一篇《阅江楼记》?黄清文问:写这个干什么?薇薇说,我们学校要求的,具体中午与你讲。黄清文说,师妹的忙我肯定会帮的。薇薇就发过来一个笑脸的QQ表情。临近中午时,田薇薇果然打来电话,告诉黄清文事情原委。原来,阅江楼建成已有数年,但一直没有官方认可的记文。而新任的某位分管旅游、文化的副市长对南京人文景观特别重视,某次在南京旅游文化研讨会议即兴讲道,文化需要开掘创新,需要各级领导的重视,譬如,我们阅江楼,600年前楼没建,朱元璋、宋濂已写了记文,如今楼已建好几年了,反而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文章,这并不是古人聪明,而是他们比我们重视文化。市委领导发言只是一时感慨,但会议结束大家聚餐时,若干与会领导给副市长敬酒时,都说领导讲话英明,阅江楼确实该有一篇拿得出手的记文,并言之凿凿称岳阳楼如没有范仲淹的《岳阳楼记》,藤王阁没有王勃的《藤王阁序》,绝不会留传千古。副市长听了众人附和,来了兴趣,因见旅游局、教育局、文化局等与文化有关的头头都在,便说,这件事你们几位合计一下,整一篇好点的文章出来。此言一出,几位局长不敢怠慢,便推举文化局为牵头单位,联合在全市开展征文活动,特别是教育局长,因与副市长有同乡之情,格外积极,不仅配合市文化局在全市征文,也在系统内单独开展了征集记文活动,宜昌路中学虽然不是名校,也得应声而动,邹子秋校长亲自召集语文组老师开会,要求语文组的老师,不管自己写还是推荐别人写,每个人都必须拿出一篇文章。薇薇说她古文功底不够,又忙着考研,只好请黄清文帮忙。黄清文说:“写一篇文章没什么的,只要别嫌写得不好。关键是阅江楼近在咫尺,却从来没有游览过,如果写未必不是无病呻吟的。”薇薇说:“阅江楼就在你的宿舍边,你怎么没去过?”黄清文说:“就是因为近在咫尺,觉得任何时候都可以去,反而没有去的动力。”薇薇说:“只要你答应帮我写,如果你一个人不想去,我周末可以陪你。”黄清文唧唧歪歪讲了半天,等的就是这句话,口中却说:“有佳人作伴,肯定会文如泉涌的。”两人于是约好周六同游阅江楼。到了周六,黄清文早早起床。当他洗漱完下楼吃过早饭,又上楼取相机时,朱竹才醒。他伸着懒腰、乜着睡眼,问:“你咋起得这么早,还去图书馆呀?你走了我一个人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不知道干什么就干脆睡觉。”黄清文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朱竹没吭声,原来又睡着了。黄清文本与田薇薇约好八点半在狮子山下见面,但八点刚过他就到了那儿。这时,晨练人群已散,游人尚未上山,偌大的阅江楼广场静谧地躺在深秋的朝阳中。黄清文早已看到薇薇了,她上身穿着白色的衬衫,外套着黑色的针织背心,下身穿着红黑相间的格子呢裙,正斜靠着狮子山广场上朱元璋的铜像读书。由于精神专注,黄清文走近她也没有发觉。黄清文觉得这是幅绝妙的美景,他轻轻地走近,悄悄地取下相机,选好视角,从侧面给薇薇拍了一张照片。按动相机快门的咔嚓声惊动了薇薇,他这才看到黄清文,嗔怪道:“你干什么呀,想暗算我?”黄清文说:“不是我暗算你,是你的勤奋好学感动了我,我要把你这张专注学习的照片裱挂在屋里,当作我的励志图片,成为鞭策我前进的源动力。”薇薇被讲得不好意思,脸红得如同桃花盛开。两人进入公园大门,沿着青石铺就的台阶拾级而上,进入阅江楼内。一楼大厅北部便是明朝历代皇帝塑像。两人大略观瞻了一遍,便顺着楼梯逐层而上,一直上了七楼。伫立于楼外的廊道,浩浩长江与郁郁古城尽收眼底。两人沿楼绕了一圈,复又来到楼的东北角。面对着奇峻的山势,奔腾的大江,两人选了不同的角度,拍摄了一些照片。然后,黄清文便倚楼眺江,陷入了深思。薇薇见黄清文神情古怪,对着长江久久不语,便问:“师兄,你在想什么?”黄清文说:“面对滚滚东流的江水,我想起了两个人。一个是南唐李后主,一个是南齐陈后主,这两位后主都是依靠长江天险在南京建都称王的。但长江天险最终并没有保住两个短命的王朝,所以,我相信,江山之固,恃德不恃险的。”薇薇说:“我在学校学的是中文系,对历史不太懂,但南京自古就有王气之说,据说三国时诸葛亮到南京也说这里是帝王之宅,可为什么建立的朝代都很短命呢?”黄清文说:“南京王气很盛,自古皆是共识,因此楚威王才会在狮子山下埋下黄金以镇王气,秦始皇也开凿秦淮河以断龙脉,但不管怎么样折腾,都不能保证本朝的江山千秋万代,这也还是证明了江山之固,恃德不恃险的道理。”薇薇点了点头:“你讲的对,关中自古就被称为四塞之国,所谓百二秦关,可西安十六朝古都,哪个都城不是被别人攻破的呢,同样,巴蜀以剑阁为险,可古今无数战争,剑阁又何曾真正阻挡得住外敌的入侵!”黄清文说:“在南京建都的历代帝王中,我最佩服的是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以布衣的身份推翻了史上最强大的元朝,开辟了三百年大明基业,实际在元末群雄割据中,开始时他的势力最小,所处的地理位置也最差。”田薇薇说:“即使不谈功业,朱元璋也值得人佩服,他虽然大杀功臣,但对马皇后情深意重,马皇后死了他再也没有立后,这一种德行与你前面讲过的李后主、陈后主相比,不知胜过了多少倍。”对男人的评价因性别而异:男人对同性的评价在于哪个男人更强。女人对异性的评价在于哪个男人对女人更好。但不管怎么说,此时,黄清文与田薇薇因观点相近产生了共鸣。黄清文说:“我想阅江楼记就把这种思想作为创作主旨吧。”薇薇说:“就按你想的写,肯定是一篇上乘的作品。”不一会儿,登楼的游人逐渐多了起来,两人便一起下楼。到了楼下,时间仍早,薇薇说,刚才在楼顶,我看到山的西北边都是古城墙,我们过去看看。黄清文赞成。两人顺着青石铺砌的山道往西北走。一路上,有水泥砌成的仿真树桩,里面大概放置着音箱,播放着优美动听的音乐,薇薇对这种创意不以为然,轻轻地说了声“画蛇添足”。然而,当他们走到一个拐角边,一阵悠扬悦耳的古筝曲却牢牢地把她吸引住了。她竟撇开黄清文,驻足倾听起来。黄清文走出十余米才发现薇薇没跟上,只好又折了回来。那古筝曲是《化蝶》,黄清文熟悉。田薇薇似乎深深沉浸在《化蝶》的意境中,一曲既终,她仍意态痴迷,黄清文甚至看到她眼角似已湿润。大概感觉到自己情绪的失控,她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故作轻松地说:“我平时喜爱越剧,特别喜欢《梁山伯与祝英台》,每次听到这首《化蝶》,就不由自主地想到梁祝的爱情故事。”黄清文见薇薇谈起了爱情,心中莫名地有些激动。实际上,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已暗暗喜欢上了田薇薇。如今,听到她敞开心扉谈起对梁祝的评价,不由就想借题发挥了。他于是说:“薇薇,你相信人世间真有梁祝间的爱情么?”“当然相信,我觉得如果彼此真的相爱,就应该不讲任何条件,不含任何杂质,不惜一切代价地去追求,不用说化成蝴蝶,就是化成石头,也应当义无反顾地去选择。”田薇薇语气坚定地说。 黄清文没有想到,田薇薇清秀水灵、温婉柔润的外表下,却有着如此至刚至纯的爱情观,不禁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他因而说:“梁祝的爱情故事之所以成为千百年来的经典,就是因为她描述了人们对爱情的本质把握,这一本质就是忠贞不渝。”“你的理解十分到位,”薇薇煞有介事地说,“如果你的女朋友听到了,她会感到甜蜜、幸福的。”黄清文说:“我是案板上的擀面杖——光棍一条,哪里有女朋友?”田薇薇被他的俏皮话逗乐了,笑着说:“面包会有的,女朋友也会有的。” 两人登上明城墙,在古城墙刻满沧桑的垛口,体会着工匠的精巧与战争的无情。因为田薇薇惦念着复习,黄清文也想早点回去进行游记的创作,两人不久便下了山。薇薇问黄清文是否去图书馆,黄清文想了想,说:“我还是回宿舍吧。”薇薇说:“那好,感谢你帮这个忙,晚上我请你吃饭。”黄清文说:“那好,晚上见。”黄清文回到宿舍,朱竹不在,这正好给他营造了创作的空间,他将登临阅江楼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回味了一遍,心中有了些头绪,在电脑上敲下了《阅江楼记》,但思绪却忽然转到在狮子山上与田薇薇谈论梁祝的爱情故事上来。她有男朋友了么?他问着自己,从这一阶段图书馆中的接触与今天的对话中,他察不出蛛丝马迹。可在谈话中,她为什么旁敲侧击察问自己是否有女朋友呢?他清楚地记得,当她听到自己没有女朋友时,表情似有一种不易察觉的轻松。 难道她对我也有好感?可她能够看出我对她的心意吗?但不管怎么样,我一定给她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他暗暗地下着决心。这一种想法鼓起了他创作的信心,他便一门心思埋头于文字间了。中午吃饭时,他没有下楼,只简单地泡了碗方便面。到了下午三点,终于完成了《阅江楼记》的初稿。经过简单地修改润色,自己也觉得十分满意,忍不住大声吟咏了一遍。金陵城北,狮子山头。清秋携侣,登阅江楼。山势奇峻,清风吹襟。登楼览远,寥廓江天。东对钟阜,携手两山欲友;西扼江流,开壁百舸朝宗。北望淮山,岩壑仍听流响;南眺莫愁,平湖更拥佳人。群楼峦聚,晨昏万家灯火;大桥虹飞,昼夜天堑通途。更兼大江东去,气势磅礴,青山染黛,北雁南归。山增楼色,楼慰我心。心为之静,气为之清。江楼如是,孰不移情?楼阅风雨,明祖首倡;城延兴亡,楚威始筑。世事交替,松柏摧薪。沧桑变换,风雨流年。地势逼人,镇黄金难延楚祚;王气悠远,割地脉仍覆秦宗。江山险扼,非是帝业之本;龙虎蟠踞,岂足偏居之资;故六朝水逝,晚唐烟飞。惟有朱氏元璋,起兵濠上,逐鹿乱世,纵横捭阖,一十六载,终成帝业。盛世无铭,欲起高楼。非欲酣歌夜饮,贮燕赵之窈窕;实是筹谋安民,壮京师之声威。终恤民力,楼未能成。但一念之间,大明雄基已奠矣!感怀无限,遂语友曰:江山之固,恃德不恃险。昔隋军临江饮马,孔范诳语“王气在此,虏骑不可飞渡”,转瞬之间,已闻张妃授首;宋兵隔江造梁,张洎笑谈“长江天堑,自古未通浮梁”,片刻之后,却见后主衔璧。设若陈、李后主,不以山河为固,治民理政,为天下倡,则鹿死谁手,岂定数哉!友亦颔首,徐徐答道,故淆函之固,泥丸可封,难阻汉高楚霸;剑阁之险,飞鸟无越,终渡钟会邓艾。江山无情,不为贤者而存;人心有向,岂作暴者之资!感伊之言,而作此记,以史为鉴,而记登楼之所得也!读完,自觉文字清新,气势非凡,便用U盘拷了,跑到单位打印出一份。在公司门口,刚好碰到了朱竹。朱竹说:“今天累死我了,华主任上午打来电话,要我到机场接一位客人,中午陪他们吃饭,下午又把客人送到机场。”黄清文说:“这么累,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朱竹说:“休息倒不需要,只想晚上与你在一起喝点酒聊聊。”黄清文说:“今天晚上免了,有人请我吃饭。”正说着,手机响了,黄清文掏出手机,不无炫耀地说:“说曹操,曹操到,刚说到请客,请客的就到了。”说着,接听电话,果然是田薇薇打来的,她告诉黄清文,晚上图书馆旁“悠闲美地”茶餐馆见,她已到了那儿。黄清文故意大声说:“让你久等了,我马上过去。”朱竹见黄清文果有安排,心中有了一丝落寞。黄清文轻轻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说:“有时间我请你。”黄清文打车到了悠闲美地茶餐馆时,田薇薇早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好,正一边品茶,一边复习功课。黄清文在她的对面坐下,不等薇薇讲话,便迫不及待地掏出文稿给她。薇薇接过文稿,认真地看了一遍,说:“师兄,我有两个没想到,一是没想到速度那么快,二是没想到质量那么好。”黄清文说:“还是多提提意见吧!”薇薇说:“如果一定要提意见的话,我觉得你笔下这个‘友’似乎是个酸腐的学究,与我应该没有任何关系,但这是文学作品,这样写也没有关系。我看要改的地方就有两个字,把第一句中的‘侣’与最后一句的‘伊’,都改成‘友’吧。作品中不要卿卿我我的。”“作品中如果不可以,现实中可以么?”黄清文在心里回应了一句。薇薇显然不知道他的想法,低着头将《阅江楼记》重又读了一遍,忍不住叹道:“清文,阅江楼是江南四大名楼之一,你能写出这样的效果确实不太容易,如果能用这种笔法,把黄鹤楼、藤王阁、岳阳楼都写出来,那才是大手笔!”黄清文见田薇薇忽然间改变了对自己的称呼,心中有了种亲切的感觉,“说来惭愧,我平时出差机会少,又不爱出去旅游,那三座楼我至今一个都没去过,短期内看来是无法完成这个任务的。”“将来,只要你去这三个地方,如果需要陪同,我一定陪你。”薇薇说。“我们一言为定。”清文说着伸出手掌,与薇薇互击了一下,算是击掌为誓,谁都不得反悔。服务员递上菜单,田薇薇与黄清文各自点了一份套餐,吃完,清文抢先买了单。田薇薇说:“这怎么好意思,请你帮的忙,还让你破费。”黄清文说:“这点事不值得一提,你晚上有什么安排,难道还继续复习功课?”田薇薇听了他的话,微微一笑:“师兄,你有什么好的建议?”这一次,黄清文倒有些窘迫了。他来茶餐厅之前,并没有想到吃完晚饭时间会这么早,当然也没想到吃完晚饭后的活动安排。特别是他的恋爱经历,目前还如白纸一样,这让他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陪伴薇薇。看电影?K歌?到酒吧跳舞?似乎都可以,但到哪个地方呢?他自己也不知道。还是田薇薇帮她解了围,她说:“实际天也不早了,我们就到秦淮河边随便走走吧。”她的建议不仅简单易行,也符合他的判断——他从见她第一面起,就固执地认为像她这样娇柔美丽的女孩子,肯定会喜欢同样娇柔美丽的秦淮风光的。他们离开茶餐厅,便漫步在秦淮河大堤上。田薇薇告诉清文,她的家也住在秦淮河边,不过靠近城南那一边,她在家里,有时也会独自一个人到河边散步。闲聊中,她还告诉黄清文,她生活在四口之家里,她的爸爸是市某城建集团采购处处长,要么长年累月出差在外,要么迎来送往总有应酬。她的妈妈原来是一名企业职工,因她的身体不好,前两年已经办理了内退,在家无事,经常聚人打麻将。她与弟弟孪生,因为出生在四月,正值庭院里蔷薇盛开,父母便给弟弟取名田蔷蔷,给她取名田薇薇。她从古都师范大学毕业,到了宜昌路中学做老师,弟弟读了高中却没考上大学,自费读了某民办职业技术学院,毕业后家里托关系帮他找了几份工作,可没几天便辞职不干,搞得没有单位愿意接收他,他也就乐得无拘无束,天天呆在家里玩游戏。薇薇讲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说,“清文,我家四个人,爸爸嗜酒,妈妈爱赌,弟弟好玩,偏偏他们谁都不服气谁,特别是爸爸妈妈,隔三岔五总会为一些琐事吵闹,搞得家里鸡犬不宁,我也只好到图书馆里寻找清静了。”黄清文理解田薇薇家里的环境。宿舍里住着自己与朱竹,虽然没有‘噍噍’的游戏声与尖锐的争吵声,仅仅是“哗哗”的麻将声已经将自己赶向了图书馆,他与薇薇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人是奇怪的动物,有时候对着亲人缄口如封,有时候对着路人畅谈如流。田薇薇自己也不明白,平时十分矜持保守的她,今天晚上为何会敞开心扉,对着一位并不十分熟悉的男孩,把家里面一些从没有对外讲的隐密一古脑地说了出来。最后,她幽幽地叹了一声,说:“有时候我真憧憬,将来能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屋!” 田薇薇谈着这些事,黄清文一直认真地倾听着,待她言到深处,讲到自己的憧憬时,他突然打断了她,没经过大脑考虑,却发自肺腑地说:“薇薇,你能给我一个共同营建小屋的机会吗?”薇薇显然没有心里准备,闻言“啊”了一声,没有说什么。但刚才的无拘束的畅谈却自此中断。黄清文脱口说出了想说的话,虽然自已也觉得突兀,但仍然期待着她的回应。昏暗的路灯,照着两个长长的背影。这样,两人默默地走了七、八分钟,刚好到了公交站牌。薇薇抬腕看了看表,说:“天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他虽然不想这么快分开,但也没有什么理由挽留。于是目送着她上了公交车,才独自回去。第二天上午,他去图书馆,却没有看到田薇薇过来。他心里有些疑惑,不知她是偶然有事,还是有意避开自己。很想打个电话问问,转念一想,却觉得没有必要,自己既然明确地抛了绣球,何必勉强人家是否接这个绣球呢?他明白,有些东西,错过了,便永远失去;有些东西,没错过,也依然无缘。接下来几天,他几乎就在患得患失中度过。到了礼拜五下午,他忽然接到田薇薇的电话。他看到她的来电,由于心情激动,简单地接听手机都让他手忙脚乱。田薇薇地声音仍如往日那般轻盈。她向清文表示祝贺,说他写的《阅江楼记》得到了校领导的好评,学校已经决定推荐这篇文章报市教育局了。根据征文要求,报送市里参评的作者都要写一段自我简介,她就是告诉清文这个要求的。黄清文说;“简介我立刻就写,下班后送给你。”薇薇却遗憾地说:“晚上不行,今天邹校长请我们语文教研组成员吃饭。我们明天到图书馆见。”第二天,黄清文早早到了图书馆,薇薇却临近中午时才到。他们漫步在秦淮河边,清文问她上周怎么没有过来,薇薇叹了一口气说:“上周六晚上,我与你从秦淮河边分开回去后,爸爸、妈妈正在家吵架,原因是爸爸那几天连续在外应酬,每天醉醺醺迟迟才归,那天也有些多了,妈妈很不高兴,便争吵起来,引起妈妈心脏病猝发,一头就从座位上栽了下来,我与弟弟连忙将她送到医院,好在送医及时,总算抢救了过来。这一周,我除了到学校外,都在医院照顾她,今天上午,总算健康出院了。”黄清文说:“没想到你的爸爸、妈妈一把年纪了,还会不停地争吵。”田薇薇说:“从我记事时起,爸、妈就经常争吵,以至于我那时认为,这就是家庭的正常生活模式,直到长大读了梁祝的故事,才知道人与人之间还有其他的感情模式。但生活的阴影,使我对家庭有一种自然地恐惧感,本来,我在人生道路没有最终确定前,是不想谈婚论嫁的,而且婚姻大事,也不会轻率地做决定。但昨晚,我知道心中所属的。”“昨晚,不是你们邹校长请语文教研组成员吃饭么?”黄清文奇怪地问。“开始邹校长也是这样与我讲的,但事实上不是这么回事,一起吃饭的邹校长、我与校语文年级组组长胡成坤,开始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但邹校长转弯抹角说了半天,意思我还是听了出来,原来她是做红娘的,要给我与胡成坤牵线搭桥。”“你答应他了么?”黄清文不由自主地有点紧张。“怎么可能?但邹校长做媒,我也不好当面拒绝——不说是老领导,也算老大姐的,我只好委婉地说现在正忙着考研,等考完试再说。”“可考研也快了呀,考过后你怎么推托?”黄清文问。“我今年不可以不考么?今年做着准备,明年再考。一年多的时间,不理这个茬,傻子都会知道怎么回事的。事实上,我知道邹校长也是抹不开面子,她并不想做什么媒人的,可姓胡的请她,她没办法拒绝。”“这胡成坤什么来头,让校长都不好意思拒绝。”黄清文感到奇怪。田薇薇说:“他的来头大着呢,虽然本人只是个普通的老师,充其量不过是年级语文组组长,可他的舅舅是省教育厅的副厅长,比我们邹校长不知高了多少级,不看僧面看佛面,邹校长自然不会惹他!”黄清文说:“都这种年代了,什么来头不来头的,我只是觉得,你为这种事延迟一年考研,不值得。”田薇薇摇了摇头,说:“你那是书生意气!婚姻嫁娶是小事么?再说,考研虽然是我的理想,但并不是当务之急,我既然与邹校长讲了,总不能出尔反尔吧?”黄清文见薇薇言语间已经有些着急,忙刹住话头。田薇薇有些嗔怪地说:“我们那天谈论梁祝故事,山伯与英台为了爱情,连生命都不顾了,我推迟一年时间考研,有什么不可以呢?”说到这里,她忽然对着清文,动情地说:“清文,上周六,你表达了那个意思后,这一周,我想了很多,也想得很苦,但直到昨晚邹校长给我介绍对象,我在心里义无反顾地拒绝,我才明白……你就是我要选择的人。你会象梁山伯对祝英台一样,一辈子对我好么?”“一定会的。”黄清文轻轻地牵着薇薇的手,认真而坚定地说:“那次在阅江楼,我们谈到梁祝时,我就知道我的祝英台是谁的。”

菊小影 发表于 2016-4-27 20:20

呀,这还是第二集,看来是发重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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